搁浅的摊牌计划
最后果然和娃娃脸记者说得一样,志愿工作比之前的预计结束时间早了两天。
又是一次从武东出发回津海,却和以前每次回去的心境截然不同。
许熹微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里,犹豫着要不要把提前回去这件事告诉谭晏清。
接机什么的她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很想知道他忽然在家里看到她是什么反应。
但转念一想,有时候,惊喜会很容易变成惊吓。
她脑海里回想起以前看过各种狗血电视剧里的场景,面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删掉微信对话框里输入的文字,决定等落地了再告诉他。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许熹微却生出了一些难以名状的心情。
似雀跃,又似忐忑。
当时营业员介绍袖扣的时候,认出她的耳钉和那款袖扣是同系列的产品,主题是‘含蓄内敛’。
许熹微当时就打定主意,她不需要含蓄,打算不再继续掩饰。她心底的那个猜想已经在这次的分别过程中逐渐成型,迫不及待需要验证。
只是,在她翻来覆去好几次才确定好的摊牌计划里,并不包括下了飞机后,在机场外看到许宏的司机。
“许小姐。”刘肃站在黑的发亮的高级轿车前,恭恭敬敬地叫住随人流走出机场的许熹微。
她拖着行李箱,低头调出手机通讯录,正准备给谭晏清打电话,猝不及防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头一沉。
“刘叔,你怎么来了?”许熹微停住手上的动作,蹙眉问道。
“许总让我来接你回家。”陈肃打开后座车门,示意她坐进去,而后不由分说拿过她身侧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许熹微看着完全不按她计划发展的事态进程,有些懵然,不知该作何回应,不情愿地钻进车后座。
车子平稳地开上机场高速,汇入高速行驶的车流中,许熹微心不在焉瞧着两旁快速后退的风景,才想起来搬救兵。
去武东将近半个月,肯定是瞒不住的。
她抬眼瞥了下后视镜,一边乐呵呵地和刘肃聊家常,一边不动声色地轻触手机屏幕给谭晏清发微信。
XW:“我回津海了,你直接到爸妈那里接我。”
从市区到市郊,比机场过去的路程近很多,顺利的话,谭晏清应该比她先到。
他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信息虽没有生命力,但许熹微明显感觉他言语间似乎有点幽怨。
T:“好。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告诉我?”
脑海中既定规划好的节奏被打乱,许熹微有些烦躁,她把凌乱散在肩上的卷发随手挽了个低丸子。
刚准备打字回复,他又发来一条。
T:“这个时间应该会堵车,我尽快过去。”
XW:“行。”
恰好是下班时间,津海的交通状况她很清楚。许熹微认命地闭了闭眼,把手机随手丢在旁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抵达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刘肃帮她把箱子提到别墅门口,就回身驾车离开。
小路旁的灯光昏黄,许熹微瞧着那漂亮的铁艺路灯杆,忽然就想明白了。
迟早会有这么一遭。
门未落锁,她推开门走进去,许宏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她,许熹微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叶薇见她进来,走过来帮她褪去肩上的包包,面上微笑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微微啊,饿了吧?陈姐已经做好饭了,就等你了。”
“我看她不饿。”许宏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翅膀硬了,哪还会想吃家里的饭。”
“爸!我怎么……”
许熹微的分辨被叶薇打断,她轻轻拍了拍许熹微的后背,笑哈哈地打圆场:“老许,先让微微吃了饭再说。”
圆餐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许熹微定定地看着餐盘里精致摆放着的佳肴,鼻尖略微泛酸。
无疑,即使没有挑明了说,她心里却清楚,许宏对于她不打招呼就去武东做志愿记者这件事是很介怀的。但他还是按她的喜好准备了晚饭。
许熹微低头默默小口扒饭,思绪渐渐飘远。
大四下学期那年,她进入武东一家报社实习,做新闻记者。一开始许宏就不是很赞同她的这个决定,他一直希望她毕业后能够回到津海工作,离家近一点。
许熹微再三强调实习结束后就会回津海,她的梦想一直是柏与日报,许宏这才同意。
可意外来得那样突然。
实习结束前夕,许熹微一边准备毕业答辩之类的事情,一边分心忙着实习工作,还要准备柏与一年一度的校园招聘考试,虽然没有闲暇时候,但她沉浸其中。
那年武东的初夏,大雨几乎没有间断的,持续下了两天。市郊的山上有石头松动滚落,砸到路过的车辆,车主当场去世。
阴雨连绵,市区部分的低洼路段已经聚集了难以散去的积水,雨却一直没有停下去的迹象,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件事是当时的重大新闻,报社的记者除了有任务在身的,其他的差不多都撒了出去。从接诊医院,到目击者,再到受害者家属,上上下下都安排了采访。
许熹微负责的是采访受害者家属,天气不好,主编安排另一个年轻力壮的男记者和她同行。摄影师都有其他的任务,许熹微跟着周静姝学过一点摄影,就主动揽了这个任务。
时至今日,那天的一切过程还清楚地印在她脑海里,是在雨稍小一些的时候,他们才出发开车上山。
采访顺利结束后,连日来的大雨已经转为淅沥沥的小雨,家属很感激他们,再三请他们留下吃饭。
但天色阴沉,下山的路不好走,为保险起见,他们婉言拒绝,急忙踏上回程的路。
一路下来都很顺利,车子从盘山公路再转过两个弯就可以抵达山下平地。就在此时,骤然响起一声响雷,接踵而来的闪电劈在他们几米远的的路面上。
车子猛然刹住,开车的记者暗骂一声,紧握着方向盘,大口喘气。
他心情平复过来后,带着些安慰地冲已经愣住的许熹微笑了笑:“小许,别怕,在车里很安全。”
她懵懵地点点头,勉强地勾了勾唇。
调整过来后,他重新发动车子,轰隆了两下之后却沉寂下来。他彻底绷不住了,拍着方向盘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