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周小姐死了。 看到她的一瞬，余鸣呆在原地，头上的汗簌簌而落，死人不稀奇，可周小姐怎么会死在这里？他不认识周小姐，但也看得出这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如何就香消玉殒了？ 他朝陆午看去，陆午正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一片树影下，脸色瞬息像染上了层挥不去的暗灰，回头猛地在树干上砸了一拳。 死人与活人的分别，就好似白天和黑夜那么明显。甚至不用走近去查看，他们也都能准确无误地确定，周小姐已经死去。 只有一个死人，才会像馊了的饭菜一样被苍蝇包围起来。此地在离后山不远的一块地里，原先是乡里农户用来放置冬粮的，近几年收成一般，那农户也年纪大了，便将窖地空了下来。 谁能想到周小姐竟在这里，那缕燃尽的青烟一开始指向城中，是因它的主人本是张公子。然而陆午斩断烟线后，烟雾便指向他们。 也许那缕烟的变动，正是周楚楚想告诉他们……她在何处。 陆午的手砸上了树干，手背霎时发红变肿，可他却恍若未觉。不光为周小姐遗憾，亦为师兄的命运担忧。 为什么周小姐会死在这里？恰是在离道观不远的地方，若有人想陷害他们师兄，说他骗了周小姐出来藏于此处，师兄又有什么证据辩解，周小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余鸣和陆午心头担忧，直是无法接受这番景象，那些差人虽也是震惊无比，但毕竟公事公办，很快把周小姐搬到了一块空地。 空地阴凉，正站着一个尹善童。 他自然没有像那两个道士那样被吓得变色，沉着一张颇见小巧秀丽的脸，他走到了周楚楚旁边。 他是张府的管家，于情于理都有资格前来查看。差人没有阻拦他的步伐，尹善童蹲了下去，动手之前，先从兜里掏出一张绿幽幽的丝帕，用这张丝帕挡在前面，他翻了翻周姑娘的眼皮，又捏开她的嘴。没救了。尹善童心想，站了起身返回张府的时候，他的脸色迅速地阴沉了下去。 周楚楚究竟是谁害死的？！ 尹善童马不停蹄地回去找薛善，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薛善竟然也不见了踪影。这死家伙，莫不是办不成事就跑了？ 说了把人先藏好，现在周楚楚却死在了道观后山。 薛善不可能把人藏到离那道士这么近的地方。 想到那可恶的道士，尹善童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嘴里还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 他不肯承认他的确怕唐枕，因为这点怕，他想出了这一遭毒计，陷害对方，他希望唐枕消失，可也不是一定不折手段地要对方死，周楚楚平素对他尊重，他没打算让周楚楚也死的。 ……问题便是出在薛善身上，可是这个家伙去哪儿了？！ 没人知道薛善去了哪里，就连薛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着急忙慌地回去，是打算告诉尹善童发生的变故，可半途上竟被两个人截住了。 这两个人一大一小，不知从哪个地方出来讨饭的，浑身上下肮脏无比，破烂不堪，薛善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即就怒道，“瞎了眼是不是？道爷着急赶路，没空发钱给你两个叫花子！” 他刚这么一说，眼前只觉一晃，居然被提了起来摔下了马身，在地上跌得要死要活，脖子被一只冰冷大手箍住。 “大言不惭，就凭你也敢冒充道士？”那人冷笑一声，在他顶门穴上重重按下，薛善便失去了意识。 薛善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他脸上绑上了一块布，只给他留了两丝缝儿出气。 迷糊之间，他意识似乎恢复了，只听得耳边有说话声儿。 一个沉沉的声音出口，“你在此地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另一个声音问，“师兄，这个人很紧要吗，咱们为什么要看着他？” 那人木然地解释，薛善听着听着，便明白了。这个人是唐枕的仇家，抓了自己，便是为了让唐枕成为表小姐之事唯一的案犯。此人看来也跟唐枕有仇！ 薛善是知道近日府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可这一大一小两个叫花子，又跟唐枕有什么仇呢？ 那小的好像颇为气急，怒着声音道，“好，那人困咱们在九天十地之中，若不是师兄有法子，咱们只怕过一百年也出不来，我会看着这家伙的，师兄且放心吧。” 做着保证的是那小的，大的大约是起了身往外走了。 薛善心想，大的走了，那小的还不好对付？屏着声气，他作势要动一动，忽然觉得腿上一麻，好似肉里钻进了一根针，只听得那小的道，“封了你全身的穴，看你往哪儿走！反正你一走就死咯！” 被定在原地的薛善立刻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尹善童回到了张府，自然也带回了周楚楚已死的消息。周楚楚的死，一时间令张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寂静了片刻，张端仓惶奔出门去，此时张府尹也前往了衙门。 在大牢里，张府尹总算来见了唐枕。 “道长……”，开口的时候，张府尹依然是有礼的，可头上增添了不少的白发，让人意识到他家中一定是出了变故。而这变故，唐枕已然是猜出来了。 他坐在草蒲上，方才心里有些乱，编了一个草蒲，此刻坐在上面，他面上的笑容几乎淡得快要消失。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脸上没有笑容，只不过是很平和地坐在那儿。 唐枕的平和，令张府尹也略微平定了一点，他是万万没想到，楚楚会死。端儿离开家后，楚楚来找他说了几次，只说要回老家。他自然不允，楚楚家没人了，回去不能过日子，他要留这个表侄女，但也看得出她的决心，所以管家的提议他答应了，去请唐道长来。 谁能想到，见过了唐枕后，楚楚就失踪了。 张府尹甚至一开始认为，会不会是道士帮了楚楚离开家里，就好似那些不懂事的儿女们一样，私奔离家。到今日，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终究不信是唐枕害了楚楚。 这个道士不是那等人，张府尹亲眼见到唐枕后，便不肯再信尹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