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绿衣女生

张瑾曾在大学时，被舍友拉着加入过学校合气道社团，美其名曰“这个武功适合你这种无欲无求的仙人”。练了一段时日，张瑾也喜欢上了这项以柔克刚的锻炼项目，甚至工作后也偶尔去道场活动活动，不知不觉几年时间，竟拿到了黑带七段，这也是普通人能达到的高级别了。　　合气道讲“不争而胜”，技法多是借力使力，起手招式几乎都是从对方攻击自己后的应对开始。感受到这股迎面而来的攻击之气，张瑾向左侧迈步，身体半转的同时架起右臂，电光火石间，化解了半数力道，同这股力道击打在一起。　　是一条女生的细腿。见没有踹到张瑾，绿衣女生单腿后撤几步，站稳身体，怒视张瑾。张瑾赶忙解释：“哎，先别踹，我有事问你......你是小兰姑娘吗？”　　又是一腿袭来，夹杂着女生清脆的呵斥：“打的就是你！你也是老李公司派来打我的吧？还没吸取教训吗！”　　一边忙乱地招架，张瑾一边求饶：“不是不是......我有事问你.....”　　“你从老李公司就开始跟踪我，还知道我名字，别以为姐好欺负！”　　“姑娘等下！暂停！”　　“等不了了！”　　几踹过后，女生一个直拳过来，张瑾向右侧闪身，右手顺势扣住女生的手，借她的力道微微往前送，试图控制住这个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狂暴模式女生。女生果然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左手乱抓到张瑾的衣兜。春天时节，张瑾出门随便披了件薄皮夹克，衣兜很浅，刚随手放进去的银行卡随之掉落。　　女生单手支地，银行卡就掉在她的眼前，她也如同被定身一般不再有动作。张瑾也不敢上去扶，站在半步开外的地方，弱弱开口，“那个，你没事吧？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你，怎么会有这个卡？”姑娘捡起银行卡，站起身来。几撮凌乱的刘海贴在脸边，掩饰不住脸庞的清秀，眼中的惊讶带着一丝怀疑，只是刚刚的怒火跟变天一样地不见了。　　“这是鬼......不是，是加班的大哥，让我交给你。你是叫，小兰？”　　姑娘微微气喘，说，“我是黄兰。你是老李的同事？还是朋友？”　　“都不是，怎么说呢.....”　　“这张卡，老李视作生命，他不可能交给不熟悉的人，你究竟是谁？”　　“小，呃，黄兰同志，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我只能这么说，他告诉我把这张卡给你。”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啊，不是......我觉得说了你会不信，但是......”张瑾结结巴巴地还没组织好语言，黄兰开口了：“你是诡灵猎者？”　　“什么！你知道这个！你也是吗？”　　黄兰沉吟了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她不由分说拉起张瑾的袖子，拖着他离开停车场。　　一个安静的街边公园，张瑾和黄兰找了处长椅坐下。4月初春，天气微凉中带着一丝暖意，太阳下就更加暖和。工作日下午，三三两两没什么人，偶尔有老头慢悠悠地甩着手走过，晒得半眯起眼睛，和张瑾对面，眼睛瞪得溜圆的黄兰形成鲜明对比。　　黄兰先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她和张瑾同岁，在附近的健身房做教练。（张瑾插话“难怪你这么能打”，被瞪了后闭嘴。）老李是她交往1年的男朋友。自老李去世后，因公司拒绝承担员工过劳死的责任，黄兰这半年来，一直为此奔波，搜集材料。公司多次阻拦，甚至雇黑道袭击她，但被黄兰打跑了，顺便将证据也交给警察。　　“但所幸没有白忙。刚刚在大厦门前，警察告诉我那家公司已经被仲裁机构认定违规，说是过一段公司高层会出面道歉，一些违法的高层也会被逮起来。”黄兰叹了口气，“老李的父母在农村，我已经委托警官将赔偿金打给他们。老李很不容易，费尽力气从村里考出来，拼命攒钱，想买一套小房子。眼看着钱快够首付，人没了......”　　黄兰摆弄着银行卡，不再说话。张瑾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一阵沉默。　　黄兰甩了甩马尾，“该你了。讲讲你是怎么拿到的银行卡。”　　张瑾组织了一下语言，挑重点把昨天到今天经历讲给了黄兰。“......我按照老李说的，拿到银行卡，刚下楼就碰到了你。就是这样。你既然提到了诡灵猎者，你应该能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信。原来是这样，你是刚刚才成的诡灵猎者。”　　“你也是诡灵猎者吗？”　　黄兰说，“我不是。只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半年前我开始为老李的事，不停搜集证据资料，也频繁跑警察局。其实这家公司在30人昏迷之前，就出过几起莫名其妙的怪事，搞得人心惶惶，不过都被黑心老总花钱压了下去。警察内部，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处理这种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也就是处理诡灵。我一直联系的那位警官，是专门处理这些事的，听说能力很强。他们一直怀疑这些怪事和老李有关，后来也让我加入了这个部门，不算正式的，算是编外人员吧。”　　黄兰顿了顿，说：“他们说，诡灵猎者需要能看到诡灵。我也希望自己有这个能力，不然还能再见见老李。我去了好多次大厦22层，却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们说老李变成诡灵后，心智已不同原来，确实需要你们这种诡灵猎者来.....但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想把银行卡给我......”她揉了揉眼睛，张瑾看出，她想要说消灭这种残忍的词汇，但没有再说下去。　　张瑾安慰，“你不要太难过了，如今公司已经被处罚，你为他做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黄兰忽然晃了晃脑袋，“这么久了，我已经想通了！而且，姐会防身术！那位警官说，我虽然看不见，但武力强，能帮部门很多忙的。说不定将来也能看到诡灵，再转成你们这种牛人！”　　“牛人？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能看到鬼诶，多么酷炫！”　　“并没有。而且，其实在昨晚之前，我是看不到的。但是撞到了柜子上之后，突然能看到了，然后又加上了这个莫名其妙的app。”　　黄兰伸手摸了摸他的相机，“这就是你照老李的那个相机？”　　“是的，app上也没有相机的说明。其实，好多事我也是一头雾水。”　　黄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做出神秘的语调，“怎么样，我给你引见懂行的？”　　“你是说，警察局那个部门吗？”　　“是呀，其实那位警官之前跟我交代过，找到你这样的人就及时汇报。但听说非常少，比大熊猫还罕见，你是我除了部门以外发现的第一位呢。”　　“我不是大熊猫！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想了解了解情况。”　　两人交换了微信后，黄兰说她先去跟那位警官汇报，有消息告诉他。黄兰显然是个行动派，说完就跑，跑了几步后站住，回头冲张瑾扬了扬银行卡，“我还没有谢你呢。谢谢！”不等回话，扭头跑了，马尾在头后甩得飞起。　　时间已近黄昏。张瑾也站起身，慢慢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