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裴淮真失神地看着不远处香烟袅袅的铜炉,跪的端正。 “主子……” 蓁怜皱着眉头,他奋力挪动着两条早已麻木的双腿,凑近了裴淮真耳边唤了一声。 “怎么了?” “怜儿再去通报一下吧?兴许是下人忘了通传呢?” “不必,好好跪着便是。” 裴淮真语气冷冷,他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可蓁怜还是不服气,他顿了顿,委委屈屈地小声抱怨: “主子,可是咱们在这都跪了两个时辰了,贵侍竟然一问都不问,您的病才刚好,是受不得……” “蓁怜,闭嘴。”裴淮真厉声打断,他往后头瞥了蓁怜一眼训斥:“这里是宫里,不是府中,你再这样口无遮拦,等回府了我定要好好的惩治你。” “可是……”蓁怜还想再说什么,却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正巧,这时屋子内间的珠帘的被一支精致的金杆挑起,一袭华服的颜维安在宫侍的搀扶下踱步而出。 颜维安是当今女帝的四贵侍之一,他身份尊贵,是颜宁的胞弟,是颜霜嫡亲舅父, 更是裴淮真不得不再三忍耐,再□□让之人。 “大公子好像是对我朝贵侍梳洗之礼的章程有什么不满?” “贵侍说笑了,是淮真的不是,惊扰了贵侍。” “哦?是这样吗?可本宫听着,你身边的这个小厮好像并不这样想呢。” 颜维安被一众宫侍扶着坐了下来,他斜着眼看着老老实实跪在他面前的主仆二人,声音陡然变调,直接吓得原本就跪的麻木的蓁怜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这霜儿府上的下人怎么愈发的没规矩了,看来还真是缺了个会管事的主君,这管家啊,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的半路出家就能会的。” 颜维安一字一顿,指桑骂槐的十分难听,可尽管这样,裴淮真依旧跪在那里巍然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既然霜儿的下人无人管,那索性我这个做舅父的额就帮忙管一管吧,来人——” “等等,颜贵侍,这事说到底都是淮真管教不严,要罚也应该罚淮真。” “哦?大公子真的认为自己的错?” “是。” “好!”颜维安扯了扯唇角,刚要朝着裴淮真发作,门外就响起了一身骚动,打断了他的动作。 一个宫侍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进来,在踏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被绊倒,直接摔了进来。 他嘴里不停地喊着:“贵侍贵侍不好了,不好了。” 颜维安脸色一黑,立刻出声斥责: “遇事说事,天天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如若不然,还有不长眼的以为我这里也管教不严呢。”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宫侍哆哆嗦嗦朝颜维安磕头,求了老半天,颜维安才终于松口: “说吧,何事如此着急?” “是……是十皇子忽然嚷着肚子疼,他,他,他疼的厉害,疼的都在地上打滚。” 这话让颜维安的脸色一变,他一下子站起身,着急问那宫侍:“请了太医了吗?” “太医来看过了,但是诊断不出来什么毛病。贵侍你快去看看吧,他只嚷着父君大人呢。” *** 内外殿相接的长廊中,颜霜在焦急地踱步,她问身后的棉夏:“消息差人给小十送过去了吗?” “已经去了,来的人回话说,十皇子知道后当场就着了最亲近的小厮去救大公子的。” “嗯,那应该没问题了。可都过了这么久了,小哥怎么还没出来?” 几个时辰前,颜霜刚下朝回府,听了府中门房婆子的禀报才知晓原来她前脚刚上朝,后脚小哥就被舅父叫紧急召进了宫。 要说这舅父颜维安,实在是让颜霜她伤脑筋的很,大概是因为颜家如今只剩下她们俩了,所以舅父格外的疼惜她,就连他所出的十皇子和十二皇女都时常觉得自家父君偏心。 可就是这样好的一个舅父,却处处刁难小哥。 其实,最初她与小哥初回上京的时候,舅父还是很疼惜小哥的,那时候,一旦他那处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赏下来,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变了。 不仅过年的家宴不让小哥出席,而且再也没有东西赏下,尤其是近两年,这种形式愈演愈烈。每每他召小哥进宫,不是给他立规矩,就是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讽刺小哥的出身。 可偏生小哥从来不与她将这些,若不是前年有一回恰好被十皇子撞到,她到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呢。 颜霜不愿意看小哥受这种委屈,可偏偏她是女子,是不能进皇宫内殿的,所以每次小哥被罩,她都只得拜托小十帮忙解围。 不知过了多久, 颜霜才终于看到了裴淮真和蓁怜两人。虽然隔着个小院子,可她只一眼,就看出了小哥不太对劲的姿势。 她从小就没少惹母亲生气,跪祠堂的什么的几乎就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一眼就看出小哥别扭的走姿下的伤势。 颜霜快步走上前,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弯腰将裴淮真打横抱了起来。 小哥的个头很高,可抱起来却是轻的很,并且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想必刚才在宫内很是难熬。 颜霜又疼又气,全然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和周遭来来回回宫侍的目光,稳稳地走着。 “霜儿!别胡闹,这可是在宫里,快放我下来!” “不放。” “颜霜!” 裴淮真挣扎着,但他的身子使不上劲儿,并未撼动颜霜分毫。 “小哥膝盖伤到了,再走下去会更痛的。”颜霜说完,手揽地更紧了。 裴淮真眼瞧着自己挣扎半晌无果,索性也放弃了,大概是跪了一早晨,太过消耗元气,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过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