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春意浅浅（四）
暮雀喧喧本聚竹，只听大门的一端传来嘈杂之声，惊得雀鸟应声而飞，抖落一地积雪。 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的白君南耳聪目明，察觉到动静便起身下了马车，巴巴望着紧闭的角门。 十年来，每每开春，他便来拜望——虽然柳乘风总将他拒之门外。 久而久之，白君南干脆在霁月山庄不远处兴土木，建了一座小院，每年总要住上月余。他每日辰时来扣门，待到天色将晚才归。即便如昨日般染了风寒，今日依旧准时而至。 仆人林九怕白君南风寒越重，便取了大氅上前：“主人注意身体，山里寒露重……” 白君南拢紧大氅，眼睛盯着山庄的门，道：“来时我卜了一卦，是上上大吉，想来今年能得偿所愿……”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紧闭的角门大开，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白君南眼前一亮，忽略对方手持宝刀来势汹汹，扬声欣喜拜喊：“岳丈大人！果真是您！女婿前来拜见……” “住口！谁是你岳丈！”柳乘风掷地有声，呵斥道：“我霁月山庄早在十年前，便与你白家恩断义绝，老朽给你一刻钟，速速离开，否则刀剑无眼！” 白君南知道柳乘风一贯是言出必行，但好不容易见着面，还是壮着胆子答：“岳丈大人，小婿实在挂念幼女，每每念及便夜不能寐。禾安是小婿至亲骨血，此生只盼女儿能回到白家……” 柳乘风答：“休得胡言！你父亲还在世时已经做主，禾安虽记在你家族谱，但归我霁月山庄抚养，此生只要我不松口，禾安不可能回你白家。今日起你便彻底死了这份心。” 白君南姿态恭敬：“小婿感念您二老悉心教养禾安，始终以礼相待，对您二老只有敬重之情。可禾安是我的骨血，既没有从小抚养在身边，只盼禾安每年能随小婿回长安小住，以全父女之情。” 柳乘风拔刀，呵斥道：“住口！你连柔儿都留不住，还妄想我家孙女，无耻之尤！” 林九见情形不对，逾越上前拉住白君南，对着侍卫首领大喊：“鲁三爷，保护侯爷！” 柳乘风刀锋凌厉，带着杀气而来。 柳乘风除了有极高的书法造诣，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刀客，鲁三对此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柳乘风的功力内外皆修，刀法绚烂如流云，看似潇洒轻盈，实则杀气腾腾。 鲁三看柳乘风那架势，自知不敌，可也得豁出性命为保侯爷周全，拔刀上前，硬着头皮接了柳乘风出的招。 实际上，柳乘风未使出五成功力，浅浅几招，鲁三已然有败势，渐渐不敌。 柳乘风不再恋战，突然猛地一击…… 鲁三亮出刀身一档，不想刀体竟然一分为二断开，自己也被震得飞出五丈远，随后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便晕死过去。 柳乘风睥睨一眼，刀锋一转，直接朝白君南的方向杀去。 林九衷心护主，但他不擅武艺，只能用身躯挡在白君南前面。 主仆二人连连后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仲言与锦葵赶来，一左一右出招制止。 柳乘风大概是真的动了杀心，使出八分力，只是被俩徒弟一搅合，刀锋偏了一寸，但还是直接贯穿林九与白君南的身躯。 林九与白君南同时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腰腹一凉后一热，疼痛钻心难忍。 只见两人捂着伤口处，应声倒地。 李仲言心中一慌，但表面上沉着冷静，率先上前查看白君南的伤势，见没有伤及要害处，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锦葵见柳乘风作势又要上前，忙挡住：“师父！” 匆匆来迟的薛氏看到白家三人倒地，而柳乘风的刀锋上染着血，险些晕过去，好在秦妈妈即时掐了薛氏的虎口，才得以保持清醒。 “看你做的好事！你这是要亲手让禾安没了阿耶吗？”薛氏上前一把推开柳乘风，吩咐锦葵：“拿帖子快马去请林医师。” 薛氏看向跟来的侍从，厉声吩咐：“快把他们三个抬进去。” 侍从们刚上前，只听柳乘风呵斥：“不许姓白的进我柳家的门！我看谁敢动！” 薛氏上前抓住柳乘风持刀的手：“别忘了，我们禾安也姓白！你是不是要让两家人的心结越结越深，才算完？眼下最要紧的是，白君南绝对不能在我们霁月山庄出事！” 白禾安火急火燎赶来，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冲上前查看，确认柳乘风与薛氏安好，才看向倒地三人。 白禾安凭借着模糊的记忆，认出其中那名身着锦衣的男子，失口喊道：“阿耶？” 或许是血缘的牵动，也或许是经过这么多年，她早就成了真正的白禾安，见白君南倒在血泊中，叫人实在不忍心。 她上前伸手压住白君南的伤口，扭头到道：“阿翁，救救他吧！他若在此有什么差池，禾安难辞其咎！” 柳乘风有些动容，但还是咬着牙不动，僵持在地。 白禾安又看向身侧的李仲言：“他们这样失血过多会没命的！” 李仲言轻轻拍了拍白禾安的背，让她安心，起身拜向柳乘风：“师父，平南侯若真的出事，不仅侯府，还有公主府、都护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往后禾安，恐怕没有安宁，只能小心翼翼度日了。” 见柳乘风神色微动，薛氏趁热打铁吩咐：“别瞧着了，快把他们抬进去，安置在听雪斋。” 侍从们见柳乘风没有阻止之意，一拥而上，小心地把地上躺着的三人都抬了进去。 白禾安一路跟着，去了听雪斋，李仲言则陪着师父师娘去了西轩。 ………… 一贯清净的听雪斋，此时乱作一团。 白禾安朗声道：“都别吵！两人去迎林医师，其余人将听雪斋的其他屋子全部洒扫出来。” 等人散去，去取金创药的茉儿归来。 白禾安用药，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