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终日梦为鱼(三)
r> 菜刀突然调转了方向,刀尖从庄梦的脸上划过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冷冷的光。 庄梦靠在墙上,呼呲呼呲喘着气。 血缓缓的滴着。 差一点,只差一点… 庄军似乎有些后怕,喘了几口粗气又骂了几句娘,一脚踹开庄梦,转身走了。 庄梦站在原地,胡晴忙爬起来擦她脸上的血,边擦边骂:“你要做什么!杀了你爹吗!你想一辈子在牢里吗!庄梦,你是不是蠢!” 庄梦只觉得脸上痛,身上痛,肚子痛。她看着胡晴现在的模样,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哗啦啦的流。 胡晴梳好的辫子全部散开,眼角嘴角已经青里透着黑,鼻血来不及擦干净,身上全是被泼了一身的面条,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帮庄梦看脸上的伤口。 “这要是毁容这么办!”胡晴边哭边朝着庄梦大吼。 母子三人,抱在这不足四平方的脏乱厨房里,痛哭流涕。 胡晴随手扯了布把手包了,又重新梳好了头发,换了身衣服。庄梦和庄顺收拾着厨房乱七八糟的东西。 胡晴去借了酒精过来,庄梦乖乖坐在凳子上。“这么大的口子!要是划到你眼睛怎么办!以后我和你爹的事情,你们不要管。” 胡晴把酒精倒在庄梦的伤口上,庄梦痛得眼泪都掉了,那种火辣辣的痛,简直入骨。 “难道要看着你被活活打死吗?”庄梦咬着牙。 “打死我,也是我自己命不好。嫁了个废物!”胡晴说。 庄梦眼泪不受控制哗啦啦的掉,冲到伤口上更痛了。 胡晴重新烧开了水,给他们煮了面。庄梦对着镜子看了看,口子有些长,从右脸一直延伸到颧骨那里。 幸好没有划到耳朵和眼睛,也幸好伤口还算浅。 当时庄梦都被吓到了,往后躲了躲。 胡晴下午顶着一张被揍的脸继续做生意,别人调侃她是不是庄军打了,她都笑着说:“那个畜生也就只会打老婆打孩子,没什么本事。” 客人们都嘻嘻哈哈的打趣,连工人们也跟着笑骂着庄军不是人,有这么能干的老婆还不知足。 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这是别人的家事,凑个热闹得了。 庄军没有回来。胡晴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语音提示都是关机。 胡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满屋子的烟味。 “庄梦,你进来陪妈妈睡可以吗。”胡晴淡淡的说。 庄梦爬起来,钻进胡晴的被子里。 胡晴一开始还是轻轻的哭,后来直接大声的哭出来。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庄梦,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不会嫁给像你爹这样的废物。”胡晴说。 胡晴迷迷糊糊睡过去,庄梦脸上的伤口疼,睁着眼睛到天亮。 听着胡晴淡淡的鼾声,庄梦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不知不觉,她已经和胡晴一样高了。 胡晴拿了一千块给庄梦,说:“你们快要期末考了吧?钱拿着,买几件厚衣服,不要冻着自己。到时候生病了也没人管你。” 庄梦拿着钱,胡晴又继续去做生意了。打不完的电话,陪不完的笑脸。 庄梦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样子,什么也没说,赶车回学校。 一路上,庄梦都在想:菜刀应该再拿稳些,应该再勇敢一些。下次,下次就不会伤到自己了。 顾佩清看到她脸上的口子吓了一跳,问她是怎么回事,庄梦撅着嘴:“切菜的时候不小心,菜刀飞到脸上了。” 她不能笑,一笑就扯着伤口疼。 “你切的什么菜?飞鱼吗?飞起来用尾巴甩你的脸?”顾佩清说。 “差不多吧,那鱼不听话。下次我一定先砍死了,再切。”庄梦说。 顾佩清无语了,拉着她找了个诊所,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开了药,用纱布包好。 “我要是毁容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庄梦问他。 “不一定。主要是你不毁容,长得也不好看。”顾佩清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痛。 庄梦就追着他打。 两人买了些生活用品,庄梦连顾佩清的一起买了,这才慢慢回学校。 庄梦肿着脸,又伤了口子,即使不说,大家都知道她这次回家估计是被打了,纷纷不露痕迹的安慰她。 她们的父母,也是会打架的。只是不会牵扯在孩子身上罢了。 庄梦这才知道,原来大家的父亲都一样。抽烟喝酒打牌赌博没本事,在家里却吹牛装逼装大款打老婆。 原来这就是女孩子最终的结局。 庄梦翻出自己的心事本,默默地写: 越来越开始不安、彷徨。 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过去是什么,未来在哪里。 很无助,像是被人摁在水里,不停挣扎,几乎窒息。身体要爆开地痛苦。 我在做什么?我总是这样反问自己。我需要什么?我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不断地问自己,再问自己,近乎偏执。 我可能生病了,很严重很麻烦的病。 我无法心平气和的接受现实,我总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那里有向阳的一片花海。 她在黑夜里对我说的话,她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我想翻身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给她一点点的安慰和鼓励。又怕她觉得我太矫情,于是我只能控制着自己的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 我没有搂她的腰,也没有给她安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就这么沉沉睡去。而我,只能麻木的痛着。 很麻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屋子,一群陌生的人。这个世界,什么都是陌生的。 我的阳光,我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