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与抗争
。 可是苏菲什么也听不到。 她惊惶地奔跑着,越跑越急,越跑越快——直到踩上睡裙长及地面的裙摆,被绊倒在花园里。 “……殿下?殿下?您还好吗?” 苏菲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 “殿下,您好像弄伤了手掌……”年长的女仆施特克尔扶起苏菲,低下头替她清理裙子上沾染的草叶和泥土。 苏菲闭了闭眼睛:“……谢谢,我没事。” “小公主,您确定吗?殿下!” 施特克尔还在忧心忡忡地询问,苏菲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从马厩里牵出兰德拉——那还是她六岁生日时大哥路易斯的馈赠,如今小母马早已成年,甚至开始衰老,跑起来也不再像当初那样英姿飒爽风驰电掣。 苏菲拉住缰绳,翻身跃上马匹,刚刚摔到的膝盖毫无征兆地突然发软,她差一点就要被甩在地上。刚刚坐稳,她便用力挥出马鞭。 马厩里顿时乱作一团。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负责看管的马夫不得不从城堡里匆匆赶来,却只看到兰德拉离开时飞扬的尘土。 太阳已经升起,即便是初夏,天气也迅速变得炎热起来。苏菲出了一头汗,此时此刻被风一吹,忍不住连续地打起了喷嚏。 “上帝保佑。” 她喃喃地念着,突兀地开始冷笑——上帝保佑,呵,如果她并不是被选择的人,如果上帝早已安排好了她的命运呢? 这一切该死的还有什么用! 那个见鬼的女巫到底在哪里! 这个时候,迟钝的传入神经似乎才开始工作,刚刚摔伤的地方像约好了似的开始一同叫嚣,膝盖,手掌,或许还有脸上的皮肤……疼痛混杂着委屈和恐惧铺天盖地,眼泪突然汹涌。 她不知道那个吉卜赛女人的名字,她不知道那个吉卜赛女人从哪儿来,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真正的模样;当她想要寻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你在哪儿?!” 苏菲大喊,“我不想见到你的时候,你一次次地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呢?出来,出来啊!你不能留下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这样凭空消失!”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乡间小路上受惊的松鼠和鸽子,扑啦啦地四处逃散。 “这不公平,不公平!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担这一切!” 苏菲哭得气息不匀,脸上未干的泪痕被风一吹,涩涩地疼。 静默片刻,她突然调转了马头。 帕尔。 那是汉夫施丹格尔家族城堡的所在地,事实上,苏菲几乎从不到这儿来。不过现在,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无论艾德加的父亲在不在。 她跳下马,开始连续不停地砸门。 “……苏菲?” 艾德加吃了一惊。虽然苏菲一向宣称她并不是什么名门淑女,却总是遵守着最完美的礼仪,敲门从来都是不多不少的三声整。 “出了什么事?嘿,苏菲,你还好吗?” 艾德加拧起了眉。 站在面前的姑娘像是被遗弃的小兽,目光惊惶而无助,甚至隐隐透出绝望——而她的视线,没有焦点。 他从未见过苏菲这般狼狈的模样,长长的浅金色卷发散乱地披在后背,脸庞和嘴唇几乎褪尽了血色,苍蓝色的斗篷里面,似乎还是没有换下的睡裙。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苏菲?究竟发生了什么,回答我!” 可那个姑娘却只是愣愣地被他拉进屋子。他这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凉而僵硬。 “她死了……” 许久,苏菲喃喃。 “马蒂尔德女大公?” 艾德加知道那是她最好的朋友。从看到报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眼前的姑娘必定深受打击。 他沉默着,将苏菲拥进怀里。然后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和发顶,一遍又一遍。 直到怀里的姑娘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他的后背。 艾德加微微放下心来。 苏菲依旧在低低地呢喃。话音顺着胸腔传来。 “……她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苏菲?你在说些什么?” “我会死!”苏菲颤抖着,更紧地钻进艾德加的怀里,“我会死的!” 他轻轻地,无奈地叹气。“我的姑娘,我们每个人都会死……”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死。 死亡是活着的最大代价,尽管我们一直不想面对,但无可否认,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也永远不会。 “不,艾德加,你不明白……” 苏菲哭着摇头,“我会被火烧死——” “苏菲,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是胡说!那个吉卜赛女人说,我会和马蒂尔德一样,死于烈火——” “苏菲!”艾德加将她从怀里拉开,扶住她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无论是谁对你说过那样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你,马克斯公爵家的小公主苏菲•夏洛特,会有一个充实完满的人生,你的梦想会通过你的努力一一实现。你会拥有自己幸福的家庭,孩子们……” “……那可真好。艾德加,那可真好。” 苏菲看到他蓝色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眼睛,带着从未改变的温柔和坚定。 “可是你不明白……”她垂下眼睫,扯出一抹忧伤的笑,“那不是无稽之谈,那是命运,早已注定的命运……” “啊,我想到了!” 苏菲突然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说,“带我走,艾德加,带我走!去瑞士——中国,美国,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里,是的,现在就离开这里!” “冷静点,苏菲——”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只要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