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拾东西。”
夏夏将她送出去,临走前握着她的手,郑重承诺,“棠宝,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我知道。”甘棠笑,“你放心,我无事。”
出了仙乐楼,天空又飘起细密的雨丝。
甘棠想起昨日要去王婆婆香饮子,却未能吃上,心里馋得很。
马车才到虹桥,她不知怎的想起昨日的情景,道:“停车。”
马车停下,轻云将她搀下马车,正要跟上去,甘棠道:“我想自己走一走。”
轻云只好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她。
甘棠站在虹桥之巅向远处眺望,只见桥下码头那些为生计奔波,在细密的雨丝扛着货物在码头穿行,显得落寞凄凉。
比起繁花似锦的内城,这里怎么瞧都不像是定情约会的好地方。
甘棠正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低沉。
“娘子东西掉了。”
像极顾雪臣的声音。
甘棠下意识回头,一袭蓝袍,生得剑眉星眸的年轻男子站在低她两阶的石阶上。
他个子与顾雪臣差不多高矮,站在那儿恰好与她视线齐平。
见她回头,他楞了一下,“这位娘子好生面熟。”
虽然他生得不错,可这样的搭讪方式实在烂透了,甘棠转身欲走,他突然拾阶而上,在她面前两尺距离停下。
甘棠吓了一跳,正欲斥责他无礼,他将一方沾了泥水的帕子递给她,温和一笑,“可是娘子的?”
甘棠这才知自己会错意了,有些尴尬地自他手中接过帕子,向他道谢后匆忙离桥。
直到入了马车,又忍不住向瞧上眺望,却见手持黑色油纸伞的蓝袍男子仍旧站在虹桥之巅,隔着一层细密的雨帘朝她望来。
“小姐,那人是谁啊?”轻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瞧着怪眼熟的。”
甘棠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那人生得一副好相貌,若是她见过,定然不会忘记。
她道:“回去吧。”
马车回府时已经暮色四合,她才入院,守在院中的青槐忙迎上前,将今日上午顾雪臣嘱咐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公子还交代,他已经同华阳县主说娘子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无需晨昏定省。公子还说,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甘棠这才想起今年春试,官家点了顾雪臣做主考官。考完之后还要阅卷,须得等放榜才能回来。
她道了一声“知道了”。
青槐离开以后,微月道:“姑爷到底时舍不得同娘子和离。”
甘棠不置可否。
他不在也好,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将自己的一切安置妥当。
接下来的时间,甘棠每日都悄悄出府,以夏夏的名义游走在各个牙行挑选铺子。
她定好铺子的那日,才回到屋里,就瞧见坐在桌子旁的顾雪臣。
衙署环境不好,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公子多了几分憔悴,人也清瘦些许。
见她回来,他问:“去哪儿了?”
“出去走走。”甘棠自他身旁绕过,换了微月递过来的软鞋。
一月未见,顾雪臣本以为她已经气消,却没想到她这样冷淡。
他正欲开口说话,谁知她突然递来一张纸。
是她写好的和离书。
回到家连口热水都没有吃过的顾雪臣反复地将和离书看了好几遍,这才意识到她是铁了心要与他和离。
半晌,他问:“为什么非离不可?”
经历寻铺子的一个月,早已经自我消化完毕,心平气和的甘棠拨弄着中指新换的红宝石戒指,“就是想换种活法,劳烦大人在上头署名。”
根本不想和离的顾雪臣盯着一脸冷漠的女子片刻,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没墨了。”
甘棠瞥了一眼轻云。
轻云只好自橱柜里取出一块崭新的墨锭搁到桌上。
正是当初顾雪臣在一品斋瞧上的那块。
顾雪臣眼神里流露出惊讶。
甘棠淡淡一笑,“那日原本想着买来哄大人高兴,真是不凑巧,撞见大人与你的小仙女表妹相会。”
顾雪臣解释,“我同她没有你想的那种事。”
“不重要了。”她亲自替他研磨。
上好的墨在砚台里一点点晕染。
她拿笔沾了墨递给他。
迟迟未能落笔的顾雪臣与她商量,“今日是咱们成婚的日子,不如改日再议。”
“为何要改日?”甘棠拿着一对漂亮的狐狸眼望着他,“今日恰好提醒我自己,诸如此类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如今竟觉得与他成婚是错误!
顿时怒意涌上心头的顾雪臣提笔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字一向写得极好,和离书上的字却显得凌乱。
甘棠道:“劳烦大人落章。”
顾雪臣瞥了一眼青槐,“取章过来。”
青槐不肯去,“我突然想起公子的印章落在衙署。”
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的顾雪臣道:“既没有章,我——”
“我有!”早有准备的甘棠将他的备用章拿出来。
顾雪臣望着她。
她别过脸去。
从未如此低声下气求过人的顾雪臣拿着印章往自己名字上戳。
他手抖得厉害,一连戳了好几下,血似的朱砂胡乱盖在两人的名字上,就像是渗了血。
签字盖章,和离书算是成了。
一式两份,他将其中一份递给甘棠,哑着嗓子问:“你可想好了?”
“明日我会请母——华阳县主以及族中的长辈做见证。”甘棠伸手扯了两下没扯动,道:“劳烦顾大人松手!”
“甚好!”顾雪臣终是松了手,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甘棠仰头,将眼泪涌出来的泪意憋了回去,哽咽,“收拾东西,出府。”
*
甘棠的马车前脚才出顾家大门,青槐忙不迭跑去书房,急道:“公子,娘子走了!”
这一个月来,公子在衙署没有一日不惦念着娘子,本来明日才放榜,想起今日是两人成婚的日子特地赶回来,怎么就能签字呢!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