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5 朕心甚慰
好在,对于神都城的溷乱,女皇与朝廷早就有所预料。 河南府府衙、千牛卫、金吾卫、监门卫、刑狱司等等衙门,统一行动,联合打压,城中的溷乱很快得以控制,恢复安宁。 但安宁只是表面上的, 百姓们心中依旧惶恐,各种流言在私底下疯狂流传,防不胜防。 …… 宫城,大殿。 对于当下的局势,宰相们各抒己见,但都是些没有实际用途的夸夸其谈, 女皇以手扶额,头痛欲裂。 钱中书心中勐然一动, 正所谓危机危机,危中有机,眼下的局势虽看似凶险,但对他与太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弯道超车”的良机。 若在平时,兰陵公主势力强大,他们只有被打压的份,翻不起任何浪花。 心中有此一念后,钱中书面色认真而凝重,陷入沉思。 很快,他已有所决断,只见他紧握拳头为自己打了一把气,然后毅然出列对女皇拜道:“陛下,老臣有本,要参奏一个贪生怕死、临阵逃脱、枉顾君命之人!” 话音落后, 嘈杂的大殿为之一静。 群臣都扭头看过去, 一脸不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参奏他人? 而且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临阵逃脱、枉顾君命之人? 是谁? 女皇手托额头, 有气无力的问道:“钱中书要参奏何人?” 钱中书面色沉着, 缓慢而有力的答道:“回禀陛下,臣要参奏之人,不知别人,正是范阳县侯苏贤!” “你说谁?苏爱卿?!” 女皇吃了一惊,托在手腕上的额头抬起,面上满是不解与疑惑。 兰陵公主也立即转过头去,死死盯着钱中书,苏贤与她是同盟的关系,在朝堂上应该互相帮助。 其余宰相也是一脸惊讶,随即暗骂钱中书,这都什么时候了,朝廷面临强敌侵犯,你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不错,臣要参奏之人正是范阳县侯苏贤!” 钱中书气定神闲,脸上一幅忧国忧民的表情,提高了声音说道: “陛下,范阳县侯远赴河北道, 本是领受了君令暗中抗辽, 可是现在呢?辽国铁骑一日之内连下数州, 甚至都已兵临太原城下了!” “那数万辽国铁骑, 距神都仅仅只有两个州的距离!” “还有关内道、陇右道的战况,不用臣多说,想必陛下与诸位也都十分清楚。” “可以说,我大梁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 “可是,被陛下与兰陵公主及诸位寄予厚望的范阳县侯苏贤,他又在哪里?他不是暗中抗辽去了吗?” “为何辽军都快打到神都城来了他还不现身?由此可见,范阳县侯已经失败,他已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自知没脸回来面见陛下,故早在一个多月前远走他乡,隐居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坐看天下风云起伏。” “陛下!范阳县侯如此行为,还算不得贪生怕死、临阵逃脱、枉顾君命吗?指望苏贤匡扶大梁江山,无异于天方夜谭!” “臣请陛下剥夺苏贤侯爵之位,收回一应赏赐之物,再将苏贤亲近之人下入大牢候审,以儆效尤!” “……” 钱中书连珠炮般说完这些话后,女皇君臣早已呆在原地,陷入沉思,面色各异。 此话其实也不错,辽军如此猖狂,苏贤暗中抗辽的计划即便失败,至少也应该回到神都与他们共患难才是。 兰陵公主心中动摇了一刹那,不过瞬间恢复过来。 她选择相信苏贤。 在她的认知之中,苏贤或许怕死,但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可是其他人心中怎么想,她就不能做主了。 尤其是女皇的想法。 她抬眸看着龙椅之上的女皇,见女皇峨眉紧蹙,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并未彻底站在苏贤这一边。 兰陵心下一凛,但没有妄动,仔细观察局势的发展。 良久之后,女皇脸上的阴晴终于慢慢隐去,她并未追究苏贤的“罪责”,而是看着钱中书问道: “钱中书有何见解?” 钱中书见状,也就不再死揪着苏贤的“罪责”不放,毕竟这不是他的目标,他凝神思忖一番后禀道: “陛下,老臣虽官至中书省中书令,但早年间也曾是行伍中人,老臣虽不再年轻,但尚可一战!” “老臣愿领兵北上抗辽,就算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老臣也绝不后退一步!老臣愿誓死抗击辽贼,保卫大梁!” “……” 他的眼神坚定,他的声音铿锵。 他自吹“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绝不后退一步”等话,无异与苏贤的“贪生怕死”、“临阵逃脱”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 刘侍中站了出来,投去赞赏的目光,道:“值此朝廷危难之际,钱中书有此气概,着实令我等刮目相看!” 随后,中书省与门下省的宰相一起起哄,将钱中书的“壮举”夸上了天。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隐隐嘲讽一下苏贤的“贪生怕死”与“临阵逃脱”。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未动,因为兰陵公主没有任何表示。 女皇也对钱中书投去赞许的目光,不过,就在她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忽然顿住,转而问道: “现如今,河东道、关内道、陇右道的战局对我朝来说都十分不利,但却不知河北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众臣一听这话,心头恍然,貌似开战以来,河北道还从传回任何消息,那边什么情况女皇君臣一概不知。 钱中书长叹一声,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道: “陛下,河北道没有消息传回,那就说明……传递消息的人也没了!那苏贤临阵逃脱后,河北道必群龙无首,散兵游勇又如何能抵挡辽国铁骑的冲击呢?” 话音落后,女皇及宰相们都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