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醉在你的歌声里
小逸觉得自己像个在地下铁里卖艺的;有人注意了,她又担心起来,怕自己这个冒牌的“名人”露了馅。别的不说,就是和前面那个乐队的主唱相比,自己无论唱功还是派头也差得远呢! 查小逸站在台上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始,反而吸引了台下更多的注意力,这竟意外地营造了最好的开始------这便是她用着最原始、最干净的少女嗓音,献给命运的第一句清唱: “「想问天----你在哪里…… 我想问问我自己, …… 」” · 待客串完了主持人和服务生,梁哥终于能歇歇脚了,他端着一杯冰镇威士忌凑到郎豕旁边,也煞有介事地欣赏起小逸的演唱来。 梁哥分享给郎豕的是一杯他亲手调制的“沁心之蓝”,称兄道弟地说一般人他才舍不得白给。对于这杯号称“要活够半辈子才能调出来”的酒,梁哥是引以为傲的,他说它贵得有道理,再厉害的酒保也调不出他这种“多情”的味道。 “下次,你得想办法给她伴个奏。看见前面那个乐队了没有,吹啦弹唱你随便来一两样都行,至少不能全用录音了,不然……”梁哥攀上郎豕的耳边悄声说:“时间长了客人要说我骗人!” 梁哥一脸严肃,郎豕也就当成了老板的要求正经地听进了心里。可梁哥自己却突然又嬉皮笑脸起来,搂着郎豕的肩膀,用那只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着台上的小逸: “嘿,真是块好材料,你说她要是不唱歌才算糟贱了!瞧瞧,就往那这么一站,自然就带着名气范儿,稍微一包装,准能火!” 不知是因为梁哥无心地用了中指还是鸡尾酒过于猛烈,郎豕才喝了一口竟略感愠恼上头,差点呛了出来:“她哪有什么名气?梁哥你刚才介绍的时候干嘛说她有名气?你这就不怕客人说你骗人啊?” 本来,在郎豕的心中他就不愿小逸“出名”的,在学校打篮球如此,在酒吧唱歌更是如此。况且梁哥口中的“名气”在郎豕眼里可不是什么好的词,特别是当他说得猥琐,就好像小逸是什么涂脂抹粉的风尘女子一样。 “什么名气,哪来的名气?小逸需要你这‘名气’吗?她只是不得不来你这里挣些营生,少拿你那世俗之眼看污了她!” 当然,郎豕顶多也只是在心里把梁老板从头到脚鄙夷了一遍。 “嗨,商不厌诈嘛!这年头干什么不得讲点噱头?噱头,你懂吗?” “嘁,噱头……” 梁哥主动碰杯,算是为自己莫名其妙招惹郎豕不开心赔个不是。 拿小逸当噱头,这事多少让郎豕觉得不是个滋味。但毕竟,商业化的代价就是要承受许多违心的东西,说到底还是梁哥救济了他和小逸,郎豕硬着头皮陪笑,又陪着喝了一大口------ 好烈的酒,堵在心口像一团火,炙烤着所谓的艺术尊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逸的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梁哥的话似乎又在无意间触到了郎豕的某条敏感神经,“你看现在有好多校园歌手,年纪轻轻就出道,也能挣到很多钱的!她平时在你们学校唱歌吗?” “不知道。” “你看?这就是你小子为什么到现在还单着的原因!不怕你笑话,梁哥我上学那会儿啊……” “来,梁哥,话太多酒就不够了!” 这次是郎豕主动碰杯,明显的,他可没兴趣听梁哥讲什么风流野史,更不愿他拐弯抹角地和小逸扯上什么可比性。在郎豕的心中,小逸的肩头只能是披着洁白的光的,本不应该烙上这霓虹五彩。 “这姑娘来我这找工作,是她主动找的你吧?你还不愿意,哥没猜错吧?” 梁哥并不买郎豕的帐,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像在抱怨什么似的,“现在的小姑娘啊,别看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其实就知道伸手跟你要钱。像这样的,能知道自己挣钱的可真是不多见啦!啧啧……我看人家老是‘学长’、‘学长’地叫得甜,别人上赶着还来不及的,你可倒好,给脸不要脸!” “给什么脸不要了?梁哥你说什么呢,谁给脸不要脸了!” 梁哥可能也是有点酒上头,往日他就算再八卦,就算和郎豕的关系再好,也不会用着这种戏谑的腔调来调侃郎豕的私人问题。这回,他可算是一句话戳在郎豕的肋骨眼上了。 在酒精的迷糊作用下,郎豕竟也脸红脖子粗地反思起自己哪里“不要脸”来了。 梁哥扒着他的肩膀:“你当我们是傻子,过生日那次我们看不出来?说实话,小姑娘长得也还不错,唱歌又这么好听,还知道挣钱,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梁哥我可要了!她缺钱不是?哥包……” 见郎豕的脸色太难看,梁哥赶紧哼哈地解释道:“哦呵呵,不是,那什么!哥说啊,哥花钱给她包装,哎嘿,包装!将来她一准能混成个腕儿!” 要是口中的酒气再浓些,郎豕恨不得要喷出火来! 尽管梁哥意识到这下可能真的把郎豕给惹恼了,一个劲和他说是开玩笑的,可郎豕还是疯了似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大口地用啤酒灌自己,直到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吧台上。 郎豕认为梁哥这样说小逸,岂止是轻浮,简直是羞辱!羞辱小逸,也羞辱了他。 他如此辛苦,梁老板这些人却只把他们为了梦想的努力看得下贱,把他们努力的目标看得下贱,或者根本就是把他们的为人看得下贱!而查小逸为什么要趟这浑水,她是在用堕落的方式来惩罚他? 酒精是坏情绪的催化剂,郎豕这些年积压的无奈和委屈沸腾着,把他的脸烧得紫红。 梁哥为自己高估了郎豕的酒量而懊悔不已。 郎豕还要抽自己几个嘴巴,被梁哥按住了:“小祖宗,梁哥错了,求你别闹了成不?好不容易那几个客人消停了,你今天就饶了哥哥吧行不?哥哥该死,等关门了你臭揍哥哥一顿,成不?……” 梁哥越是和他亲近,郎豕就越发觉得自己比教科书上的那些音乐家生得低贱: 堂堂一个一心追求黑白艺术的王子,一个自诩用手指咏叹阿波罗(注1)的圣徒,却被逐出殿堂的大门之外,沦落到被学生家长骂出家门,沦落到和梁哥之流苟且于此! 没想到自己堕落也就算了,还一面厌恶这俗艳的色彩,一面把小逸也拉下水。查小逸说得对,这世上的凡夫俗子都逃不脱那俗套,用铜臭和滥情编织的俗套! “梁哥哎……梁老板!……你说我郎豕贱不贱……你不说?那我告诉你……我他妈生得贱、活得贱,我他妈就是一个拼命努力、拼命争取想变得不贱的贱人!啊哈哈哈哈……” ·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 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 慢慢地拼凑,慢慢地拼凑, 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 ·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 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 慢慢地拼凑,慢慢地拼凑, 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 ·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 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 慢慢地拼凑,慢慢地拼凑, 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 · 眼前的世界,光影和颜色混合成了一种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