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国师府的异变在鸢的控制下并没有传出，但耐不住总有些始作俑者，千方百计送人进来打探。
单是叶洛受袭那天，鸢就逮住了七八个探子。
这些人都是死士，身上并无印记，可等把暗一喊过来，他瞧了没两眼，就一口咬定：“这些人都是皇家死士。”
只是因为他们背后的烙印被抹去了，分辨不出到底是皇帝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鸢冷笑一声：“迟埔安还在地牢里，审不出来，你这暗卫也别做了。”
想她再三叮嘱，轻易不要叫暗一离开，哪想就这么片刻疏忽，就酿成大错。
暗一自认失职，朝着叶洛的方向磕了个头，转身快步离去。
叶洛这一睡，便是睡了足足三天。
这三天里，整个大都天翻地覆。
浔阳侯府嫡子谋害国师，意图扰乱国之根本，其罪当斩，念浔阳侯祖上功绩，免其死罪，充军流放，浔阳侯府褫夺爵位，贬作庶民，往后十代不得入仕。
被刺配充军的那日，迟埔安头发散乱，衣衫破烂，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露出的臂膀上全是鞭伤，赤红的檩子上皮肉外翻，细看还能看见伤口里的倒刺，每被衣衫擦碰到，都是一阵剧痛。
他嘴里被塞了抹布，呜呜囔囔许久，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烫红的烙铁贴近他的侧颊，池埔安更是猛烈地挣扎起来。
伴随着一阵皮肉的焦香，却见他整个人都打了挺，额上全是汗珠，一双眼睛更是瞪得极大。
不知何时，有人将他嘴里的抹布拿了去，而他便是双目失神，嘴里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赵耀、赵耀……你明明说过不会有事的……”
谋害国师。
这等罪名一旦扣上，便是皇亲国戚也很难讨得好。
迟埔安根本不愿跟这种事情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无非是太子再三承诺他，这事将由他和太子一同动手，两人一同备下药，一个催情，一个脱力。
届时太子的人会将国师带出国师府，送往太子府上。
太子诱惑他：“你就不想拥有老师吗？你就不想叫老师眼中只有你吗？孤只将这事告知了你，到时将老师请来府上，除了孤，便只有你能见到她。”
“……”终是他被蛊惑，与虎谋皮。
正当他攒力想喊出太子的时候，却见他背后的侍卫突然凑上来。
“殿下请小侯爷想想家人，眼下小侯爷将赴远疆，您的家人已因您从此远离朝堂，难道您还想叫他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吗？”
话落，迟埔安怒目。
身后的侍卫已退回原处，而他在许久的挣扎后，到底偃旗息鼓。
他缓缓闭上眼睛，眼尾似有水光划过。
随着浔阳侯府被查封，国师受害一事似已落下帷幕。
但除去一无所知的百姓们，其余人仍能感受到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叶洛已经清醒过来，值得庆幸的事，她的身体并无大碍，稍稍修养两天，便没什么不适了。12
但不幸的是——
她看不见了。
说是看不见也不尽然，她眼中仍能看见微弱的光亮，但这点亮度实在太黯淡，哪怕是直视太阳，也只能看见一个很淡很淡的光点，看人就更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要是碰上清晨黄昏，那跟之前也没什么两样了。
当府上御医指出：“大人的眼睛……恕臣无能。”
听见这话，其余人皆是垂下头，根本不敢去看叶洛的表情。
直到屋里只剩下鸢和叶洛，才听叶洛小声说一句：“没关系的，本来这双眼睛也是偷来的。”
只是享受过光明，她也会有贪恋的呀。
鸢的脸色并不好看，强烈的失控感令她心底极怒，闻言更是冷声说：“没有什么偷不偷的，到了你身上，那就天经地义属于你。”
“这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的，你且等着，我会替你报仇的。”
叶洛有些担心，不好相劝，只好顾言其他：“那过几天的祭典呢？”
“换我来。”
鸢并没有放弃追查幕后真凶，那日的女侍早早饮毒自尽，还好有迟埔安，而暗一审讯的本事，无疑给她指明方向。
只能说，果然不愧是父子吗？
在国师受袭的消息传出后，皇宫三番五次派人前来慰问，太子更是几次登门，欲看望老师。
可无论是皇帝派来的内侍御医，还是太子本人，全被拦在了府门外。
国师更是放言，从此断绝与太子师生关系。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而那屡次被拒之门外的皇家内侍，或许在另一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什么。
而太子更是当朝与皇帝起了争执，两人看似在为一件小事争论，可联想到这几日大都发生的大事，也有人有了猜测。
可毕竟是今上，在没有却确凿证据前，谁也不敢妄论什么。
国师受袭，原定好的祭典却是无法取消的。
大都的百姓本就关心着国师状况，只等祭典这一天，亲眼看见国师无虞才好。
而祭典之日更是如期而至。
宫里派出的黑甲卫早早肃清了道路，国师府的暗卫再三排查，国师的车架终在晌午出现在人前。
国师的轿辇换成了敞篷式样的，前后左右各两人抬动，步伐平稳，微风吹拂，露出层层纱幔后的人影。
有那大胆的百姓垫着脚尖，欲一睹国师真容。
可在看见那身熟悉的衣袍后，国师眼前的白绢叫他们一下子愣住了。
直到国师的轿辇从眼前过去，才听有人惶惶问道：“大人的眼睛……”
他们心底分明是有了答案，却怎么也吐不出关键字眼。
午时一到，国师准时踏上祭台。
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国师被左右女侍搀扶着，一步一顿缓步走上去。
这一回，上万民众都看到了。
——国师的眼睛看不见了。
无需争辩，这样的变化，只能是前些日子的受袭带来的。
当时还有人为浔阳侯府不忿，就算府上的公子对国师做了什么，可既然国师无碍，牵连全府，是不是惩罚过重了。
可现在看着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