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
“方才那两人是来刘记药铺买一种叫做寒食丸的成药丸，阿木卖给他们一两银子一粒，二人各买了两粒。” 这不是小豆苗第一次见到这种叫寒食丸的药丸子。 上次是在四月里，他记得那次也是来送草药的。 阿木很懒，提出给他五钱银子，让他将草药切好。 小豆苗依言将草药拿到铺子后面去切，切到一半，有人进来说要买寒食丸。 他从未听过寒食丸这种药，再听阿木压低了声音很是神秘。 那时他鬼使神差地躲在青布帘子后，撩起一条缝，瞧见阿木从一个楠木盒子里拿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那药丸便是寒食丸。 听到那玩意儿一两银子一颗，俞唱晚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如银河倒悬，又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俞行舟说得不错，他姐姐别的不说，这一双眼倒是生得极像轩辕十四，不光是眸子颜色，圆杏核般的眼微翘，眼眸清澈见底千伶百俐也很像。 “晚姐，你平素不是也会制些成药丸子么，这种寒食丸你会么？”小豆苗问出关键所在。 俞唱晚虽不会诊脉，但懂得药理。两三年前俞良生身子不爽利还要带病当差，她便根据家中医书里记载的方法将药制成药丸子，方便他出去办差而不会耽误了服药。 后来亲近的人身上不好，只要知道确切的病症，都是吃她亲手制的药丸子，效果奇佳。 为何俞唱晚不制成药卖？那是因为宁和堂也卖成药，对于有恩于俞家的陈大夫，她不会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俞唱晚沉思几许，细眉微蹙，“我只知道寒食散，寒食丸，闻所未闻。” 小豆苗伸出黄黄的手掌，掌心的纹路很乱，还有不少伤口，都是采药的时候被山上的狼尾草和荆棘割伤的。 俞唱晚攥着一两银子要放到他手里时又缩了回去——万一她制不出来，这钱可就浪费了。 小豆苗心里也打鼓，但见晚姐这样，直接伸手将那碎银子夺了过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晚姐那么厉害，肯定能成的。就算晚姐不成，请陈大夫帮忙总成吧。大不了事后分给陈大夫一些银子。 俞唱晚：…… 小豆苗隔着药柜跟阿木清点药材，随口道，“方才瞧见两位公子从这里出去，啧啧，一身绸缎衣裳，买了什么好东西走？” 阿木嗤笑一声，“富贵人家，总有些特殊需求不是？” 小豆苗黑眸转几转，向对方倾身，“那，阿木哥，我也想买他们要的那东西。” 阿木的手顿了顿，抬起头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头大身子瘦，一双眼转动得厉害，瞧着是个精明的，只身上粗布短衫，着实不像吃那玩意儿的人。 “阿木哥，我就是想试试看那些有钱人的好东西。”小豆苗见对方不说话，便又半真半假道，“就当让兄弟开个眼界？” 说着他拿出银子推到阿木那边。 阿木放下正在记账本的笔，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豆苗，“他们买的鹿鞭酒，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真卖给你，回头你爹不得提着柴刀来砍我。” 小豆苗一愣，明白过来鹿鞭酒是什么东西后，圆脸通红。 “你，你，我才不要什么鹿鞭酒，我要的是寒食丸！” 听到寒食丸三个字，阿木的脸色总算有了点变化，但还是谎称并无此药。 小豆苗也不装了，索性直说：“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你这里有那玩意儿卖我才知晓的。至于是谁，我不会说的。” 阿木此时才放下戒备，寒食丸的买卖渠道和对象确实未曾公开，都是口口相传，这样既能保密，又能省去不少麻烦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贵，你小子哪儿来的钱？”阿木瞟了一眼药柜上的碎银。 “山人自有妙计。快把东西拿来，我倒要试试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小豆苗面带质疑，眼底却透着跃跃欲试。 “嘿，这东西有价无市，稀缺得紧，我也是有人才拿到了五六颗。”阿木捏着那拇指大小的药丸痴痴道，“这东西，尤其是冬日里用，用上丁点儿，保管你飞升成仙也不干。” 小豆苗一把抢过来放在自己兜里，“谢了阿木哥。” “道上规矩，保密。”临走前，阿木抓着小豆苗的胳膊叮嘱。 后者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木见他无所谓样子摇了摇头，“迟早要拜在这神仙不换的东西下。”嘀咕着将药柜擦了又擦。 小豆苗回到巷子里，边走边将方才的情形学给晚姐听，直到走出老远，才拿出那粒寒食丸。 手心里这颗拇指头大小黑中带几点绿的丸子就值一两银子，俞唱晚一阵肉疼。 忍痛将其凑在鼻下嗅了嗅，凝着眉，“附子、栝楼根、干姜。”又用拇指食指碾碎了，捏一点渣放在嘴里尝了尝，“人参、牡蛎……” 很快，身子里升起一股燥热，她赶紧吐掉，“这哪里是什么寒食丸？分明是改了方子的寒食散。” 见小豆苗一脸蒙，便解释道：“所谓寒食散本是治疗寒症的药方，乃是在三四百年前的魏晋时出现的五石散的基础上改了方子得来的。而这个寒食丸又在寒食散的方子上做了改动。” “那能做出来么？”小豆苗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圆眼里满是期待，“方才说这里面还加了人参？人参至少二十两一根，难怪那么贵。” 成本太高。 俞唱晚没回答他的话，张开贝齿咬了咬左手食指第二节指骨。 “用草参便能代替人参的味道。”那些人不是拿寒食丸救命，用草参还是用人参差别不大。自然，用人参可以卖出高价。 “只是里面有两味药我拿不准，还需回去了再辨辨，若是能找齐药材，我可以做得比它更好。” 她盯着手心里的那颗药丸活似金子。制成药丸并不难，难的是方子，她如果没记错，家中的医书上就记载的有寒食散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