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愁苦。
他觉得有些聒噪,将人赶出去。
这时主院那边杨信回来,人直接冲到他的书房来。
看来不仅听说了隋波和张淮的事情,还猜到了他们被抓和那道题有关。
杨信进门就怒指着他骂道:“杨徹,你就等死吧!”
他挤出一丝笑容,“大哥指考题的事情?倒也不至于。”
“现在陛下将案子交给刑部审理,你认为此事还能够轻了?”
“这案子本来就不能轻了。”他扯出一丝苦笑。
泄题,还是考前泄题,说明有人能够掌控科场,掌控人才的选落,这是对朝廷,对皇权最大的挑衅和羞辱。
皇帝绝对不能容忍,必彻查严惩。
“如今,陛下雷霆震怒,主副考官、同考官,二十二人全都待查。我看你离死不远了!”杨信怒骂后,转身在旁边坐下来,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地面,眉头紧皱。
杨徹敛起笑容,走到他旁边坐下。
大周定制,会试的考题是考官们进入贡院后拟定。
主副考官和同考官们齐聚一堂,考官每人在纸条上列出数道考题,然后考官们一起讨论商议,最后由主考官选定最终考题。
既然能够提前泄露考题,无疑是考官们在进入贡院前,已经透露出自己要拟的题目,并力争让主考官选中。
主副考官是由皇帝决定,同考官则是由内阁商议决定。
定下后奏请皇帝,皇帝准后,立即下旨召见。
按理说这些同考官们,是这个流程里最后知道自己是同考官的,是最没有机会提前透露考题的。
他们能够泄题,这里面就更有隐秘可以查了。
杨徹沉默须臾后,道:“大哥记住,你不知考题之事,我从没向你提过。”
杨信怒视着他。
杨徹又道:“大哥若真的为我好,就帮我这一次。大哥也不想我被认为故意舞弊,给杨家抹黑吧?”
“你还有脸说!”杨信冷声训斥。
杨徹苦笑,果然只要关系到杨家,杨信这里都好说话。
他起身走向书案,“你我高中,双喜临门,是要给爹娘写信报喜。”取过信纸,滴水研墨。
杨信看他已经投入到书信中,带着怒气出去。
杨徹透过窗户见到杨信朝主院去,低头看着手中写了一半的信,放到一旁去,重新写了一封,塞进信封,叫来廖簇,让他明早送出去。
深夜,杨徹辗转未眠。
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隋波和张淮的所谓猜题之论,在刑部那里蒙混不过去。
无论最后是哪位考官泄题,泄题肯定不止给这二人。
陆敏卖关节,场内替考,这场春闱又何止这点肮脏。
壬辰年皮崧和李镒,丁未年的文驸马,还有更多。
春闱的考卷不是用墨写就,而是灿灿的金子。
这科场已经烂了,就该让它烂得彻底,才能有人嗅到它的腐臭味。
他起身简单穿戴,叫上张延,出门去聚贤楼。
已至午夜,月牙儿隐没,街道漆黑,只有大户人家的院门挂着几个灯笼,在春夜的冷风中摇曳,明明暗暗,好似随时就要熄灭。
聚贤楼大门已闭,两侧几排灯笼随风摇摆,主楼中还有灯光,传来细微的声音。
今日许多举子在此等喜报,想必也在此宿醉。
他从旁边小巷走到聚贤楼后院,从小门进。
后楼三楼的一间茶室灯亮着。
门前的少年推门请他进去。
秦戴川倚窗而坐,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望着天上寥寥寒星。听到有人进门,目光从窗外转回来,放下手中书,微笑着道:“杨公子来了。”
杨徹拱手一礼,走上前去。
“深夜来扰,秦公子见谅。”
“无妨,我也睡不着。”起身请他到茶桌边坐下,“你来了,咱们喝茶聊会儿天。”招手让少年进来煮茶。
少年动作娴熟,很有章法。
“杨公子是为了那两位舞弊的举子来的吧?”
秦戴川并未让少年回避,想来是值得信任的,他也不避讳应道:“正是,秦公子人脉广,消息灵,可知这背后泄题是何人?”他开门见山。
秦戴川这人什么都看得太透太明白,拐弯抹角纯属多余,越直白越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太高抬我了,此事我还真不知道。”
杨徹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平静无波。
秦戴川看出他心思,笑着道:“我何须瞒着你。”
此时茶水沸开,少年动作行云流水,倒了两盏茶分别奉到二人面前。
秦戴川朝茶水示意,“先尝尝这孩子的手艺。”
杨徹没喝茶心思,茶水含在口中,除了清香微涩尝不出什么。
秦戴川看出他神思不属,不为难他。
“深夜过来,定是有事,说吧,让我帮你做什么?”
杨徹也不和他客气。
“我想请秦公子帮我造势。”
秦戴川好奇,放下手中茶盏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陛下亲手安排了一场科举舞弊,如今我也要还他一场舞弊。我要这场春闱舞弊轰动朝野,让天下读书人瞩目,让它成为开国以来第一大案,让后世人谈之色变。”
秦戴川愣愣地盯着他,平静的目光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眸子深处的怨恨与决绝好似一把锋利的寒刀。
这样的目光和他俊雅的五官,温润的气质一点都不相配。
他少时与面前人接触不多,他出身将门世家,对方出身书香门第,两家长辈虽有交往,但是两家晚辈没什么往来。只在大的场合见过几面。他只知道他是个简单干净的少年,与其父兄一样,满腹才学,也活得简单。
即便是去年再次相见,他还是这么认为。
他骨子里是温柔良善的。
他支着头沉思片刻,冷笑着道:“想要后世之人谈之色变,就必须血流成河,必须尸骨成山。”
“搅乱科场的舞弊官员留之何用?”
秦戴川略微思忖,笑着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