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有悔
瑟瑟和程轻舟对视了一眼,就这么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高逢鹤。 程轻舟扯了扯嘴角,抬起屁股道:“那我再去烧点符水,多了总比没有好。” 瑟瑟看到他准备离开,连忙跟上,还不忘补充道:“那程道长我来帮帮你,要不,剁我一条尾巴吧,说不定有用......” 高逢鹤看着他们的背影,刚想说些什么,已经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了。 他兀自叹了口气,将浮银的被角掖好。 “浮银,你要赶紧醒来啊。” 八苦梵生镜在眼前闪着幽蓝的光,犹如旋涡一般,藤蔓肆意生长蔓延,朵朵曼陀罗花在枝头绽放。 是真是假还是虚幻,浮银也不明白。 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八苦梵生镜的镜面,立刻泛起圈圈波纹。镜中她的面容扭曲不堪,融入黑沉沉的底色。 忽地一道白光从中射出来,浮银下意识伸手挡住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脚下的潮水不断后退,换成松软的落叶。 一阵风吹过,吹起浮银的发丝,耳畔传来树叶的沙沙作响。 浮银的胸口清浅的起伏,她伸出手,展开掌心,接下半空中飘落的一片白色落叶。 甫落叶一落在她掌心,立刻就化作柳絮一般的絮状物,然后变成烟尘,消失不见。 浮银抬头,她的眼前是无数从天而落的如同白色羽毛一般的树叶,像是谁站在天地中央扬着塞满棉絮的被褥。 她慢慢朝前走,这里很熟悉,无论是之前的两个场景水云涧或是鬼界的黄泉界都是自己所熟悉的。 那这里是,浮银慢慢抬头。 守明山,不死树。 浮银这几日不是睡着,就是像个木头人一样睁着眼,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绪。 她虽然陷入心魔,但是仍需要基本的食物需求,高逢鹤每日都赶上浮银睁着眼的时候给她喂粥喂水,带她散步晒太阳。 天越来越冷,晚上出门高逢鹤还会给浮银披上厚厚的披风。 自从浮银上次发狂咬了他后,高逢鹤就发现自己的血可以使浮银平静下来,所以这些日子他用自己的血混着程轻舟可以安定人心的符水喂给浮银。 雨下过的地是松松软软的湿泥,一步一个脚印。 今夜无雨,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只有丝丝缕缕的云绪徘徊在一轮圆月下,如隐若现。 繁星如许,照耀得夜空深蓝如海。 高逢鹤牵着浮银慢慢往前走,他绕着上次数星星的回廊一圈圈徘徊着,只等云绪全部从圆月前移开。 “浮银?”他伸出手在浮银的眼前晃了晃。 浮银的眼神木木的,就像是个盲人。高逢鹤似视若无睹,手慢慢指引着浮银的目光到夜空之中。 一轮明亮的圆月逐渐充盈了浮银失神的瞳孔,月光清冷地笼罩着她,为她镀上光华。 两人一齐趴在围廊上看月亮,周围安安静静的,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他们二人。 “浮银你快看!”高逢鹤指着天空,他知道浮银不会回复他,但他自得其乐。 木头一样的浮银只管半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夜色,她的瞳孔澄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像是蒙上一层雾气。 高逢鹤知道,如果浮银是清醒着,她也会是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或者,她根本就不喜欢看星星。 不喜欢看星星没关系,我们可以看月亮。 这段日子的浮银就像一个比煎水还小的孩子,不说话,连一声也不吭,双目无神,呆若木鸡地只盯着一处,唯有当有人把手指放在她眼睛前指引式地移向一处,她才会转过目光。 此刻,明月与星星都倒映在她那双眸中,仿佛她已经清醒过来。 高逢鹤回忆着这段日子,觉得恍若大梦,无比奇妙 。 他看着身边呆呆望着天的女子,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他决心抓妖换钱从守明山上见到的第一只妖。 浮银淡蓝色的裙摆像是天刚蒙蒙亮时,天际最先晕开的一抹蓝。就这么扫进他心里,慢慢扫去一切尘埃,留下最纯真最纯真的东西,永远留下。 夜幕中星星闪耀,气氛旖旎,鬼使神差地指引着高逢鹤的思绪走向那么一条路,缠绕结节,开出朵朵新花。 高逢鹤转过脸,看着月色下浮银的侧脸,月白的光华在她鼻尖唇瓣的轮廓上流淌,静谧是她变得柔和。 高逢鹤是个嘴巴停不下来的人,他轻声道:“浮银,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挠了挠头,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这样不像平常那样冷冰冰的,那样有距离感。” “其实你平常也不是一个冷淡的人,你细心,善良,外冷内热。” 高逢鹤掰着指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蹦出来那么多夸浮银的词汇,十个指头都数不完。 木头一样的浮银只顾着无神地盯着天空,一点回应也没有。 知道浮银不会做出回应,高逢鹤索性打开了话匣子,他絮絮叨叨道:“浮银啊,其实你这一点也不好,我们相识这么久了,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也不相信我们,连煎水被抓,你受伤也不要让我们帮忙。” “你要试着相信别人,也要试着依赖别人,不要害怕连累他人,万一,他心甘情愿呢?” 高逢鹤想到浮银受伤的那一夜,那日浮银虽然不让他跟着,但他心里放心不下只偷偷跟在浮银身后,既要防着周围晚上出来作乱的妖邪,也要小心不让浮银发现。 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直到脚下传来奇怪的触感,眼前擦开一抹亮,高逢鹤才发现浮银所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守明山,而是黑月崖。 没等他细细考虑,他就发现躺在黑月崖边浑身是伤的浮银了。 肩膀上的伤还未好透,动一下便会穿来锥心的痛楚。 木头浮银还是不说话,高逢鹤这时倒是不期望浮银突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