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元宝的视频又上了一轮热门，姜文玉趁着热度连夜赶出新的一期vlo视频，在评论区提了句打算邀请朋友来做客，就有几个up主朋友主动发了想来玩的私信。 “元宝——”姜文玉打着哈欠满屋子找狗，“快来，好多姐姐在评论里夸你，我念给你听。” 小狗出现在客厅，哼唧一声——他怎么可能在意那些评价。 姜文玉举着手机恳切道:“元宝你看，新的一期视频放上去，大家立刻就忘了上一期了，只记得元宝是只顾家能干的酷小狗，都在夸你呢。” 顾亭渊心想:这是真拿他当小狗哄呢。 他又不是真的狗，自然知道网友乐子人有多缺德，肯定是翻车视频最火。 虽是这么想，小狗却已经走过来坐好了，仰起头，准备好了听姜文玉夸他。 姜文玉拉来一旁的小板凳坐下，划拉着手机屏幕开始念夸元宝的评论，声情并茂热情洋溢，听得小狗矜持地晃尾巴。 只是在评论区里翻找下一条的空隙长了些，小狗就会拿肉垫拍拍她的膝盖，以示催促，让姜文玉生出一种被上司站在电脑旁盯着她完成工作的错觉。 待她念得口干舌燥，找不到新的评论索性开始自己胡编乱造地夸元宝，小狗终于降尊纡贵退开来，按下休息的发音按钮，饶了她一劫。 吃过早饭后，姜文玉带着小狗去往荔枝园，打算去看昨天设的滴灌水管的效果，刚到门口，发现二婶一早等在了那儿。 姜文玉问：“二婶找我有事？” “昨天你这儿来了客人，我没找到机会问你，”二婶搓了搓衣角，带着点小心翼翼，犹豫问，“清明快到了，我想着你大概不想见姜嵘，今年去祭拜老爷子要不要我们两家分开去？” 姜文玉沉默半晌，点头道：“二婶说的对，还是分开去吧。” 二婶笨拙道：“文玉你别多心，我就是怕你们两人见着了又吵，闹得难堪，让老爷子听着了也不好。” 姜文玉扬了笑，道：“我知道的，二婶不用担心。” 二婶见姜文玉没往心里去，这才笑起来道：“那就好！我昨天去捡了一篮子野艾蒿回来，可嫩！打算今天做一笼艾草粑，我记得文玉你喜欢吃甜口的，等会儿我就回去包芝麻花生碎的馅儿，蒸一屉给你送过来。” 姜文玉道：“好，谢谢二婶。” 二婶走后，姜文玉巡园时明显变得寡言许多，不像往日那般笑着逗小狗，只闷头蹲下检查着水管的情况，察看土壤的湿润度，铲一铲看是否板结，又站起拉来树梢观察开始有凋谢之意的褐黄花蕊。 巡了一半，姜文玉有些累，回了小木屋打算休息片刻，搬了折叠躺椅放到白篷底下，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有些失神地看天。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掠过荔枝林间的动静，树影摇晃，叶片哗啦啦地响。 小狗望着她，毛茸茸的尾巴有些焦躁地拍打地面。 顾亭渊想问：为什么不说话了？ 但话说出口，只有两声汪叫，姜文玉听不懂。 姜文玉朝旁边挪挪，拍拍躺椅上让出来的小空位：“元宝要不要上来陪我？” 小狗犹豫一下，跳上躺椅的那片挤出来的空位，尽力将自己蜷成一团，占最小的位置。 姜文玉纤长的手臂松松地揽着身边软乎乎的一团，隔着一点距离，也能感觉到小狗暖烘烘的体温，空缺一块的心尖仿佛被一团棉花给填满了。 姜文玉偏来视线，小狗睁着澄澈的黑瞳回望，她试探性地抬起手，温暖的掌心摸了下小狗毛绒绒的脑袋，小狗没躲开。 “好乖。”姜文玉弯了眸，脸上浮起笑意。 姜文玉还想摸第二次，小狗别开头，拿鼻子推了推她的手臂内侧，又嗷叫一声，以示拒绝。 “知道啦，小气鬼元宝，”姜文玉哼声道，重新看向天空，“又是只准摸一次的规矩。” 碧蓝天空里，白云慢悠悠地移动。 姜文玉突地道：“其实我更喜欢咸口的艾草粑，外面是软糯清香的糯米艾草皮，里面加切成丁的豆腐干、大头菜和猪油炒过的肉沫，咬一口下去，香喷喷的。也不是不喜欢甜口的，只是没有那么喜欢。” “咸口的艾草粑用料更贵，二婶性子节俭，怕做多了浪费，每年蒸的一笼只有一屉的咸口，姜嵘只吃咸口，能连吃三四个，再分给二伯和爷爷后，一屉只剩下一两个，二婶想把最后一个让给我，我便说喜欢甜口的。” 姜文玉声音低低的：“我看得出来，二婶分明也喜欢咸口的，我怕占了她的份。” “初中以后去了镇上，爷爷总说把工夫用在读书更重要，清明不用特地回来，恍然回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在青石乡过清明了，听到二婶说我喜欢甜口的，才想起那几年里花生芝麻馅儿的艾草粑。” 小狗安静地听着，突然坐起来，伸了软乎乎的肉垫拍了拍姜文玉的头。 姜文玉心尖一颤，不确定地问：“元宝是在安慰我吗？” 小狗认真地点点头。 姜文玉笑起来，眼中水光盈盈闪动：“我不难过的，因为我已经长大啦，可以自己买，还可以自己做艾草粑吃。等清明那天我们去霞山拜祭爷爷，元宝陪我去镇上买咸口的艾草粑吧。” 小狗汪叫一声，响亮地答应了。 “但是元宝不能吃糯米哦，会消化不良，”姜文玉弯眸笑着逗小狗道，“只能给我一个人吃，你会生气吗？” 小狗嗷叫两声。 不会。顾亭渊回道。 到清明那天，早上下起了绵绵小雨，姜文玉带小狗出门时，天色转了晴，鱼鳞般的片片白云间曙光初现，光芒万丈，一轮长虹挂在青山间，鸟雀披着霞光掠过天际，清脆鸣叫。 “元宝，看，出彩虹啦，”姜文玉笑道，“今天去霞山看爷爷，一定是幸运又顺利的一天。” 爷爷生前要求死后将他的骨灰送进了霞山山顶的白塔陵园，姜文玉赶回来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只收到了放在她房间里的遗书，去了霞山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