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忍冬回来了
十分钟前,詹点雪还站在自己的母校门口等待赴约。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和十年未见的高中好友们相处,詹点雪有点紧张,有点忐忑,也有点期待。 十分钟后,不知怎么,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坐到了西餐厅里,和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一起。 严格来说,“不知怎么”这四个字用在这里并不恰当。 因为她心里完全清楚,在她对面、这张四人桌的另一边,这个正对着电子菜单认真挑选,所谓“半生不熟”的男人,正是她来这里吃西餐的原因。 这位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似人畜无害,实际让她难受了很久的男人名叫莫忍冬,是詹点雪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十年未见的朋友。只是莫忍冬自从高中毕业就飞出了国,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间,他们从未联系,因为一些原因,彼此连微信好友都没有。 十年的时间,詹点雪变了很多。现在的她喜欢吃饭,喜欢朋友,更喜欢团聚,可是詹点雪也有年轻人的通病,她有些认生,也有些社恐。十年没见,她不确定大家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畅快地聊天,但是在王小贝的鼓励下,她还是来了。 可詹点雪并没有料到他也会来,而且只有他来了。 眼下这情况实在是...叫人尴尬。 不过既然已经落座,便没有了后悔的余地。如果现在起身离开,多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在闹别扭,女方愤愤离去,下一刻男方便起身追出去,甜言蜜语把他的女朋友哄好,二人又手牵手回来。 啧啧啧,詹点雪摇摇头,我可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了。 她沉默地玩着手机,余光看着他。看他的双眼皮高鼻梁,看他打了发胶的头发微微发黄;看他的大拇指在手机上划一下,停一下,再划一下,停一下,点菜的手法既熟练又果断,完全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当然,詹点雪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他。 这是一个共享菜单,能够做到八人同时在线点菜,如果她想的话,完全可以自己也扫个码,不光能加自己爱吃的,还能把对方点的全删掉。 这种事放在十年前,她还是很乐意干的。可是现在的她没这心情... 这死寂的沉默,尴尬得她想立刻逃跑。 “披萨要9寸还是12寸?”莫忍冬问。 “12寸。”她随口一答。 莫忍冬给了她一个“我就多余问”的表情,在12寸的夏威夷风光+浓香BBQ双拼披萨后点了红色的小加号,看她选大披萨这么果断,怕她吃不饱,又多加了一份海鲜芝士饭。 詹点雪读懂了他的表情,趁他低头选菜,狠狠白了他一眼。 十年不见,他还是这么欠。 余光中,莫忍冬已经放下手机。这意味着愉悦的点菜时光过去了,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将是一段没话找话极度尴尬的聊天。 詹点雪假装没看见,秉持着学生时代“只要低头就不会被叫到”的思维,自顾自地玩手机。 莫忍冬看着她刻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雪。” 啧。 詹点雪抬头,算是回应。 她在心里发誓,如果他要是敢问“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有没有车”“结没结婚”这类问题,她这次绝对当着他的面给他一个大白眼。 “你留长头发了...” 诶... 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詹点雪留长头发已经七八年,现在她的头发又直又密,垂下来可以盖住整个后背。 但对于莫忍冬而言,长发的詹点雪是第一次见的。如果不是他提起,她都快想不起自己之前还留过短头发了。 莫忍冬依旧笑着,“冬天不会起静电吗?” 熟悉的语气把詹点雪从回忆的思绪里连根拔起,拽回到他面前——她不知道莫忍冬是怎么做到一张嘴说话就那么欠揍的。 “你说呢。” 现在就是冬天,不会自己看啊。 “为什么留长头发了?” 要你管。 “毕业了。” “哦...对。”莫忍冬恍然大悟。 他想起他们母校的变态校规:男生寸头,长度不能没过手指,女生短发,长度不能超过下巴。所以詹点雪初中高中六年都是齐耳短发,莫忍冬六年都是半个小光头。 “来之前我搜了,这儿网上评分还挺高的。你之前来过吗?”他又问。 “来过,是不错。” 京市内所有榜上有名的西餐厅她全去过。 “看来我选对了。” “嗯。” 照着大众点评选也很难踩雷吧? “诶……”莫忍冬突然仔细地盯着她看,“是不是黑了?” 没营养的对话进行到这里,詹点雪终于忍不住,怼了他一句,“您出门在外,是不是见到我们黄皮肤的特别不适应啊?” 莫忍冬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说你头发。你之前头发总是发黄,还分叉,你不是老让滕紫荆给你剪吗?我看你现在的头发比以前……黑了。” “哦...嗯...染的。” 服了。 哪有聊天不带主语的啊? 詹点雪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羞愧难当,心中那股无名怒火瞬间升起,脸颊浮起一片红。 莫忍冬憋住笑,“你没什么想问问我的吗?” 詹点雪想了想,问问题确实应该有来有回,这属于社交礼貌,便随口问道,“都点什么菜了?” 莫忍冬把挂在桌侧打印好的菜单摆到她面前,一双眼睛凝视着她,等待下一个提问。 “呃...你怎么来的?” “打车。我今天下午刚回来,把行李箱放家就来了。” “从美国?” “新西兰。我研究生在新西兰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