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眼皮无比的沉重,似有千百斤石头压着,多次挣扎尝试也难以睁开;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全部的骨骼好像被断开又接上,酸痛与强烈的疲倦感一次又一次袭来。 她在沉沉睡去与痛呼出声之间来回拉扯,疲惫万分。 多次尝试后,细碎的光芒终于射入眼眸,但眼睛一时难以适应,所以刚张开又紧紧合上,相比于尚不适应的双眸,耳朵的听力倒是好的很多—— “师父死了吗?”一个稚嫩的男童声传入耳中,清脆又充满活力。 “没呢,三师兄。”一个慈祥的老妇声紧跟其后,似乎有些无奈。 “如果师父死了,我可以继承她的两把刀和剑吗?”男童继续十分天真的问道。 “三师兄,莫要胡说。”老妇人耐心回答,却也毫不生气。 “我还想吃席。师父是掌门人,她死了我们一定能吃很丰盛的席。我要两个酱肘子,和一只汇宾楼的烤鸭。”男童继续用响亮清脆的声音与她交流,充满了孩子的天真烂漫。 冷妙清叹了口气,自己上次闭眼后醒来听到的就是这段可爱的对话,没想到今天醒来,竟然一字一句未差分毫,当真是“沧海变桑田,真情永不变”。 男童还在探究她死亡的可能性,软磨硬泡着,企图趁着她还没睁眼赶快把她埋土里,好吹锣打鼓办丧事吃肘子,顺带继承她的两件宝物。 冷妙清无语地转过头,表情关怀的看向缠着忆班去买棺材的玉散,缓缓开口:“又让你失望了,乖徒儿,为师还喘着气呢。” 本以为玉散会像上一次一样嚎啕大哭,没想到这次他只是愣愣的看向突然醒来的冷妙清,然后逐渐转为淡然,最终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转身出了房门。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你也太不争气了,怎么还活着呢,这也太让我失望了! 努力一把,争取下次让我吃上肘子。 冷妙清又叹了口,感觉世事艰难。 “师父,你终于醒了!”旁边此起彼伏焦急的惊呼声阵阵传来,藏着浓浓的担忧,冷妙清又淡定掀起眼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自己这小破茅草屋竟然挤了这么多人——忆班、燕芜、兰耳、文期、甚至还有颜瑞雪等人,以及地上一只扑棱着翅膀嘎嘎乱叫的大鹅。 冷妙清垂眸看向地上那只又秃了几块,全身几乎没几根毛的大鹅,淡然开口:“千榴,你是不是又出去打架了?” 地上秃了的大白鹅僵硬了一秒,随即更激动的扑棱着翅膀叫了起来,在地上疯狂的转圈扑腾,好像在说“打架,什么打架,修士的事能叫打架吗,那是切磋!” 冷妙清突然一阵心梗,感觉自己似乎又能少活几百年,她颤抖着虚弱的发令:“把她给我踹出去,我看见她就心里来气。”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情绪激动、毫不情愿的大鹅赶了出去,又围到了冷妙清床旁边。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忆班弯腰驼背,顶着满头的白发殷切发问。 “还行,除了全身都疼、喘不过气、想晕过去外,没什么大毛病,玉散今天应该也吃不上席。”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明天我就不保证了,所以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准备准备吧。” 燕芜越过众人走上前来,立刻搭脉调动灵力,给醒来的冷妙清再次做了个全身大检查。 随着灵力在冷妙清体内游走,时间越长,燕芜的眉毛皱的越厉害,原本常含笑容的脸上此时几乎写满了苦大愁深几个字,似乎冷妙清下一秒就能驾鹤西去。 众人见燕芜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得也屏住呼吸紧张起来,气氛变得开始有些压抑。 冷妙清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氛围,趁着燕芜还在检查,她开口和众人交谈:“我这次昏睡了多久?” 一旁的兰耳沉声回答:“师父你这次一共昏睡了三天,自从被从断崖上接回来后,五师弟就一直在给你疗伤,但你这三天里一直毫无反应,大家都是心急如焚,现在你好不容易醒了,这才放下点心来。” 冷妙清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意外,自己身子弱不禁风本就是事实,虽不至于走两步就嗝屁,但也确实是拿剑都困难的地步。 平日日常生活中,她几乎甚少使用灵力,衣服脏了使用个清尘决都要犹豫半天,这次不顾一切的突破身体桎梏强行使用灵力,几乎送掉她半条命。 倘若再和宗阳濮来上一轮,她这句身子差不多就废了,下辈子就该躺床上了再也起不来了。 那边燕芜终于检查完毕,收回灵力,他脸色沉重严肃的几乎让冷妙清以为这是在自己的哀悼会上。 他紧锁眉头盯着冷妙清,冷峻开口:“师父,我以前嘱托你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一开口就是指责,但冷妙清丝毫不敢反驳,只敢怯懦的点头嗯嗯嗯。 医生最怕什么病人?不是那种疑难杂症、绝症缠身的病人;也不是那种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病人;而是那种你今天让她不要下床躺着休息,她明天就下地跑了个马拉松三千米并顺带完成女子铁人三项还抽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后空翻劈叉落地。 很不幸,冷妙清就是那种病人。 所以她只敢低头垂眉,一脸老实诚恳的沉默接受批评。 燕芜似乎更加生气了:“您知不知道,您的身子本就灵根异常,灵脉脆弱不堪,这次如此磅礴强势的灵力走过灵脉,几乎让灵脉全部断开破裂!要不是治疗及时,您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修炼了!我之前好不容易给您养回了一点,您此次一战倒是痛快了,我过去一年的呕心沥血的、所有丹药治疗可都全白费了!” 冷妙清还是低着头,满脸的老实听话,不停的嗯嗯哦哦对不起燕芜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好像把话听进去了,但又没有全听进去。 燕芜更加气了,冷妙清每次都一脸老实认起错来比谁都诚恳真挚,可动起手来却比谁都快,拦都拦不住,自己劝了不知道多少回,可就像一阵吹过似的毫无痕迹。 他气结的看着冷妙清,屡次想张口说话却说不出来,最后只盯着冷妙清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