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
但是他不处理伤口,真的就不行了。 算了,管他呢,救了他的命,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锦清这样想着,心里仍然害怕地厉害,她颤颤巍巍地打开江衡的白袍。 深呼吸了一下,她才继续。 他的胸膛很宽阔,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剑痕,看着触目惊心。 她感觉到心里被狠狠一震,这么多的伤,他到底该有多痛呢? 她用干净的白布,把周围的血都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然后撒上药粉。 等她处理好以后,累得已经站不稳了。 接着是背后的剑伤。 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的姿势调整成侧着。 一道口子很长很深,血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 她低声说着“江衡,你忍着点,会很痛”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 她小心得一点点把那衣服撕下。 如此小心,他还是痛的皱起了眉。 很长的口子,完全被展示在面前,依稀可见里面的血肉。 旁边结的深色的血痂已经翻了边。 她又想起了那时,心里突然就很难受,像压着千斤重担。 她压着发抖的手,一点点给他上药,又把周围的泥和血给他擦干净,用白布包起来。 她正打算离开是,看见他的腿上,也都是血污。 她犯了为难。 后背勉强可以处理伤口,可是腿上是很私密的部位,势必要脱裤子,那如何使得?… 看着江衡虚弱的样子,她又下了决心。 如果再不处理,他怕是真的要把命留在这了。 她强撑着劲,把他的裤子脱了,却让她心下一惊。 眼前的场景突然让她的心脏一阵刺痛。 那本该有些男子气势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都是伤痕,那里空空如也。 这对男子来说的羞辱该有多大,她都不敢想象。 他那时候该有多痛?别人如此羞辱他。 她看过史书,也看过对宦官的文字描写。 可真的摆在她面前,她又发现。 其中之沉重残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无法接受的。 她不禁捂着嘴哭出来声,跌坐在地上她知道他一定很痛。 她流着泪,给他处理完腿上的伤口。 又把他浑身处理干净,找老伯借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给他换上。 这一刻,他们真的有点像夫妻了。 平时读史书,书里寥寥草草的几页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原来大多数人都是千疮百孔的。 作为旁观者,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感了。 每个普通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达官贵族手中。 他们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让别人痛苦一生。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里屋。 这时候老伯看到锦清这副伤心的样子,以为是这男人伤太重,把他娘子吓着了。 赶忙上前安慰 “孩子别害怕,看你那夫君如此俊朗,定是个有福气的,且养一养就好了” 锦清方才回过神来,发现泪也止不住。 她在老伯和大娘陪同下,吃了一顿热饭,晚上回到了里屋。 江衡躺在床上,他的额头上都是汗,额头也皱着眉,怎么按摩都抚不平。 整个人也看起来不好,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嘴里不停地呓语着。 像是做了噩梦。 她拿着帕子,不停地在他额头上轻轻擦了擦,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眉舒展了一点,也稍稍安定了一点。她就坐在凳子上守着他,怕他又发热。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头埋在他的胳膊旁。 江衡又梦见了那日刑部抄家的时候,年迈的父亲被押着跪在院中。 他在旁边哭着大喊挣扎着 “爹,你说话啊,你去向陛下你没有谋逆,你说话啊!青书求你了…” 但是他爹只是笑着看着他,却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道白光。 翌日,江衡悠悠转醒,身上的伤痕还是让他痛呼出声。 眼前逐渐清晰,他看清了周围: 他躺在一个破旧的床上,周围也是麻布布置的房间。 他察觉到胳膊上有重量。 下意识他觉得有危险,一把掐上锦清的脖子,看清楚人以后。 他又突然一惊,如此,锦清被他摔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像是有点担心,急忙想上前查看她怎么样了,却又强装镇定掩饰眸子里的担忧。 他又看了一眼身上新换的衣服,顿时脸色变得阴沉。 薄唇抿成线,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迸发着怒气。 面上却还是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很虚弱。 脸上的表情可以杀人。 她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吗? 她会觉得害怕吗? 任何一个人都会讨厌自己这具腌臜的身体吧。 锦清突然被吓醒,也没带着好气“你干什么!昨天照顾你一夜,连个觉都不让人睡” 她一抬头看见江衡面上的怒色,突然就没有气势了。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她又吓得落荒逃出了里屋。 老伯听见屋内的争吵,又想起来她说她那夫君心智坏了,就走进去。 却看见江衡脸上的那个脸色,也被惊了一跳。 但是他又想到他如今心智不全,是个发怒的小孩: “郎君莫不是又忘了,方才那位姑娘是你娘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