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编故事
打从橘吉从车上下来,到她快步而来,转眼到了跟前,灰盒子的守门警卫就稳不住自己微微打颤的身体。在他的眼里,对面来的不是一个人,简直是一台自动驾驶失控当中的机甲。
橘吉的视角其实有点模糊,她感觉自己虚弱地缓慢地走过去,连抬抬手都困难,她直接与守卫说:“我找她有事。”
橘吉的名声在帝都怎么样,可以说是个人都知道,这个守卫鼓起了勇气:“请出示白司令的签名文件。”
橘吉瞪着他,瞪得他渐渐变了脸色,手心开始出汗。橘吉缓慢地抬手去点击视讯器,却忽然侧身贴近,勒住了守卫,紧紧桎梏了一会儿,他就因为缺氧昏迷过去。
同时,发生在大门前的这一幕,通过了监控器传达给了中央监控室里的几个守卫。马上,灰盒子的第一负责人——典狱长赛桑.多罗罗就接受到了。
赛桑十年前从装甲骑兵团退役后,就被调到了这个白司令私有的小监狱,每天面对的主要是第二姓氏家族里难搞的贵族,和得罪了第二姓氏的倒霉平民。他凭借着自己多年从军的见闻和经验,堪堪能够摆得平。所以接到了下面守卫的紧急呼叫时,他看着监控视频里的画面,沉默了一下,回答:“别管她,随她。”
中央监控室里的几个守卫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屏幕上的橘吉已经将昏迷的人丢开,扔在路边,一个人长驱直入,穿过一间间天井式的结构。
凭借着上次来这里的记忆,橘吉以为自己能很快寻找到,但是她迷路了很久,大约20分钟后,才终于找到了橘09的监房。
在这里关了几个月,橘09已经不再戴着复杂的禁锢刑具,只是简单穿着件厚重的束缚服,背后的连接点拴着金属链条,另一端连接着行军床床头。她看见橘吉进来,颇为惊讶。
橘吉摸到床边坐下,脸色有点苍白,稍稍等到喘匀了气才说:“你还活着?”
这个问候让橘09很纳闷,“你问的很奇怪,灰盒子没有必要为难我,除非白蒐和家主闹崩了。而且即使他们真的闹崩了,我想白蒐也不会马上弄死我,他一定会希望从我身上得到点别的东西。”
“有人来过吗?在我上次来探视之后?”
“没有。”橘09开始意识到她有一些未尽之言,“发生了什么?”
“有人拿你威胁我。”
“所以,你受伤和这事有关吗?”
橘吉环顾了四周一圈,又站起来仔细检查了天棚,最后眼光落在墙角的监控器上,她指着那架摄像头,“就是那个,我亲眼看见她连进内部的监控系统,通过这个电子眼观察你,威胁我说要当场杀了你。”
橘09笑出声,“你不会上当了吧?”
“你不了解她,她是一个……真的能做到这些的人。”
橘09略微收敛了笑意,变成好奇,“那你怎么还没把人解决掉?这次的反应太慢了。”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我还要一枝独秀到什么时候?你明明想出来随时都能出来,那个赛桑还能拦得住你吗?还是他能再抓住你?”
“得了吧,你明明知道,是家主把我放进来的。”
橘吉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橘吉的话音到这里压低了很多,“她是你的亲妈!可是她现在要献祭你吗?”
橘09平静地说:“就算我不说,其实你也会想通的。我们的家族,或者说那些长老会的老顽固遗留下的传统,就是鄙弃自然繁育的,她们只认基因编辑。橘晴从头到脚都是个传统拥护者。所以我的身份就相当尴尬了,就是她的活生生的一个,年少不知事时犯的荒唐的错误。其实我每次对着她喊妈妈,都是想要恶心膈应她,这两个字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了。”
橘吉连连地摇头,“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是我真的做不来!我一个人不行!”
“你行的。”橘09摆摆手,并没多在意她的话,“别再反复地比较瞎想了,事情到了关键时刻,不行也得行。而且我们快要成功了,你看看世界现在的模样,讲真,军部、流民、第二姓氏……我觉得大部分人一直都在帮我们。”
橘吉低头不语,她又环顾了一圈,甚至抬起头望了眼电子眼监控,好像对环境极其不信任,然后终于用低低的声音问:“你真的一直都坚信那个目标会实现吗?从来没有怀疑过它吗?”
“哦——”橘09的眼珠灵活地转动了一圈,笑得很诡异,“不是我要坚信,那个目标它刻在我们的血液与组织里,印在我们的基因里,就像你不可能反抗自己的天性,你也不可能不去坚信它。”
“可是我……我们这一族的起源不就是因为不堪受命运的摆布吗?为什么抗争了几个世纪,反而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最难抗拒的命运指引?难道我们现在就不是被摆布了吗?”
“这只是一时的,你想想,终极目标实现的那一天,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摆布我们了,我们就全部彻底的自由了。”
“对,因为那时候什么都没了,连世界都没了,所以就没有东西能摆布我们了。那个时候,就连‘东西’这个概念都没了。”
橘09笑了笑,“跟你进行这种大逆不道的讨论很有意思,但是不要跟家主说这个,一点也别叫她知道你心里的这些想法,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橘吉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她站起身,打算离开,最后说了一句,“我要救橘乔回来,我打算把白王路打穿。”
“随你的便。”橘09往后仰躺,倒在小床上,“不过别忘了,你没有复制体,没有重新来的机会,所以,别浪得太大了。”
目前这个时间冰原的白日时间非常短,一天里大半时候都是阴郁的夜晚。风声一直厉吼般穿袭过整个营帐,让简陋的帐篷抖抖瑟瑟地抖动上半天。白茗从睡眠里醒过来,瞬间适应了黑暗中的一切,一双白眼能够舒展地在黑暗里眨动。她一翻身从床铺上站起来,看见旁边的萝丝已经滚到地上了,她的床铺也被剧烈的动作弄得揉成一团。
另一边婕辙和玛丽梅的床铺摆在一起,她们两个倒是因为寒冷抱在一起,正在微微发抖。白茗穿好了破披风,拉开帐篷的拉链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不过对于白茗来说,完全没有不便,反而觉得十分平和舒服,一切东西分毫毕现地清晰印在她的瞳仁里。
“嘿,你。”萨尔西走上来,他的视讯器调到照明模式,照射出一线炽白的光明,晃得白茗一偏头,躲闪着他的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