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城内
生都在孤独地追逐剑道,只为打破生命中的红尘客梦。 想到这个能够站在帝王面前说出“成就是王,败就是贼”的人也许此刻正在某个角落注视着她,沈月衣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不出是叹惋还是怜惜,只觉得寂寞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当然,无知与贫穷更可怕。 沈月衣站在小院前。 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张扬到不可一世的气派,而是处处显露出低调。 沈月衣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的府邸,而是叶孤城此时清心的住所,但也难以想象白云城主竟愿意屈尊在俭朴的院落之中。 沈月衣向白衣童子说明来意后,轻轻推开小门。 想来叶孤城早已预料她今日的拜访。 引领她入门的童子,从身姿便能看出基本功十分扎实。 虽说城主府卧虎藏龙,但沈月衣想来最为耀眼还是这里的主人。 院落中没有花花草草,有的只是萧瑟寂寞,明明是初秋,但这里已经染上深冬的气息。 叶孤城戴着檀香木座的珠冠,漆黑的头发整齐的绾在身后,白衣寂寞如雪。 他静立院中,面如冠玉,目若寒星,与风流不羁的陆小凤不同,这是令人见之忘俗的男人。 面对这样孤傲的人,她不在像陆小凤面前那样不拘小节,而是在言辞之间带上几分的客气,道:“无名小卒,承蒙城主厚爱,邀请做客,不知此举何意?” 她的语气透出冷淡疏离,仿佛此刻面前名满天下的白云城主只是籍籍无名之辈。 叶孤城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道:“我本以为你会带剑。” 正当她迟疑着要如何开口时,叶孤城又道:“你与陆小凤相识?” 看来不仅梅开二度,这次还与灵犀一指扯上关系。 如此想着,沈月衣微微点头,心中很快便有决断,道:“叶城主若是想同在下切磋,定当乐意奉陪。” 这句话若是换成别人说出口那么简直就是笑话,天下有谁不知道叶孤城的天外飞仙的威力?那些真正见过天外飞仙的人都成为了死人。 沈月衣此时的切磋二字无疑带着极大的分量,但从她口出来却轻飘飘地如鸿毛一般。 她眼中没有任何的自负与骄傲,充满的是真诚。 叶孤城冰冷的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夜来无寐。 沈月衣拿上了自己的银鞘长剑前往城外的海边,却发现叶孤城也在那里。 白衣长剑,势如雷霆。 拥有这样的对手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情,她看着白色的孤寂,心中涌现出的是另一种情绪。 “海边月下,叶城主好雅兴。” 她知道对方已看到她,便不再有所顾忌。 在夜色的映衬下,少女好似月光化作的精灵,是那么神秘,空灵。她所展现出来的轻功昭示着她非凡的天赋,是任何一个一流高手都梦寐以求的。 叶孤城的眼睛亮得可怕,他缓缓道:“我将决战之日定在此刻,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月衣微微有些惊讶,纵使两人有一战,也从未想到来得如此突然。毕竟紫禁之巅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还是十分有仪式感的。本以为他们也会约定适合的时间地点,谁想却是最为平常的夜晚。 沈月衣不愿扫了他的兴致,点了点头,道:“好。” 沈月衣是个自信的人,即使面对叶孤城也是一样,她知道挑战他的人绝不会少,而且都成为了剑下亡魂,若她失败,大不了再添一个便是。 她从不畏惧死亡,对她来说死亡并不是生命的毁灭,而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一声轻响,剑气纵横,如秋月般透亮的剑身映照波光粼粼的大海。 沈月衣看着叶孤城冰冷睥睨的双眸,微笑道:“请。” “请。” 这一刻,月色更淡了,大海更静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下来。 两人几乎在同时出手,锋利的剑气划开沉郁的夜色。 无垢无暇,辉煌至极。 他的的剑法无疑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人与剑合二为一 ,有招更似无招。 无论是谁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都会心生惧意。 沈月衣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对手,她的脑海中没有任何想法,凭借本能接下那些致命的剑招。 天外飞仙,是剑招,更是叶孤城辉煌而短暂的一生写照。 他的剑毫不留情。 短短的时间内数百招已过,即使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高手,看到此刻两人的对战也只能面露愧色。 旗鼓相当,唯有两败俱伤。 不愿看到这样场景的沈月衣眸色一暗,将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凝聚在一点上。 “叮——” 剑断。 生与死之间已经没有距离,多年来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刻。 沈月衣恰到好处地停手,可锋利的剑气依旧划破叶孤城的皮肤。 红色的血珠沁了出来。 夜色微凉。 两人都没有说话。此时的他们不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反倒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万语归一叹。 看着手中的断剑,叶孤城的眼中露出几分莫名的情绪,缓缓道:“此剑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如今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沈月衣将长剑收回剑鞘,垂眸沉思,道:“靠外物或许能赢得一时,但并不能赢得一世。” 叶孤城并未说话,而是转过身,将目光停留在了远处的边际。 天连水尾水连天,海水在夜色下涌动,寒气透过衣裳,侵入骨髓。 叶孤城道:“你是江南人士?” 沈月衣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只是点头,道:“叶城主说的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