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br> 自那时起,时常有梦魇扰我,难以安眠,故而我睡觉时总要有些声音。 那一年,阿岁也当了将军,与赵老将军一同镇守南关,我要等候的人又多了一位。 又过两年,宫中新来一位夫人,不久便有身孕,是位小公子,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了。” “苏离?” “对,阿离。他的出生造就了南国的动荡。蛮族再次侵扰南关,阿父已不得民心,朝中无能用之将,太子哥哥不忍百姓疾苦,自愿前往。 只是当时有一条件,便是召西国为质的二哥哥回来,虽然安国君闹了许久,但阿父还是同意了。 我的大嫂嫂是个极温柔的娴雅之人,太子哥哥在家时,他们的府中总是充满着欢笑声、歌吹声、弦管声,她喜欢跳舞给哥哥看,哥哥也喜欢看,嫂嫂跳的尽兴时,哥哥也会加入其中。 哥哥临走时,嫂嫂为他跳了最后一支舞。 不久南境传来捷报,但接踵而至的还有太子哥哥的死讯,赵老将军以身殉国的消息。 那场战争只有阿岁没有消息。 二哥哥归国路上也出了意外,被人追杀,杳无音讯。 我去找阿父对峙,却不小心撞到安国君,阿父将我幽闭,但不给饭食。 后来二哥哥绝境逢生,传来平安的讯息,安国君直接再派人追杀,挟持阿母与我,发动宫变。 在我与阿母绝望之际,阿岁突然出现,独身夜闯南宫,救走我与阿母。 在赵府即将攻破之际,二哥哥带着仲嵩哥哥,调动西关、南关的兵力赶来,与伯崇哥哥里应外合,弑杀阿父,宫变成功。 在我们重回南宫时,两岁的阿离已没了气息,安国君满身鲜红的坐在阿离身边,邪魅一笑看着我们。 这场闹剧终于有了结局,可那人毕竟是我们的阿父,哥哥能瞒得皆瞒下,不能瞒得尽量美化,却又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还是给他以恶谥,故而外人难道其中恩怨瓜葛。 盛朝的史书记载:‘冬十月己丑,南王宠男臣,任奸佞,爱细腰,喜妙舞,四十有二,薨,称南炀厉王’。 只短短几句话,便囊括了阿父荒唐的一生,可恨,可笑。” 苏柔止停顿住,深深叹了口气,“这便是我的故事,所以不是我不想他去守王陵,而是他不配,他连活着都不配,阿父已然付出代价,他却只是圈禁,这不公平。” 其实苏柔止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她阿父曾经遭遇过的这一切,还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再遭遇一遍。 苏柔止低着头深深的叹息。 姜平年看着这般颓废的她,竟心生不忍,“我懂你,你的哥哥自然更懂你,你要记得一句话,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他已经够疯狂了。” “不,之前还不够,还差点意思。” 苏柔止郑重其事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苏柔止还未说完,只见姜平年坚定地点头示意。 但愿哥哥是这个意思吧…… 天色暗下来,天边只剩一丝微微亮光,赵叔岁还在院落耍剑,苏柔止倚靠在长廊的木柱上望着他,心中不免伤感。 苏柔止想起过往,每每她被阿父惩罚幽闭,他总会陪着她,在宫门外与她说天谈地,谈过往趣事,说以后生活。 在他得知太子哥哥死讯,以及他阿弟死讯,时,亦是在院中不知疲倦的舞剑。 他们被围困于赵府时,他曾说拼死也会保护她与王后;说南关的河水极甘甜,花极美,东境的柳树多,春天柳絮飘扬比江阳城的雪还要好看,定要带她一同去看看;还说待活着出去,定要娶她…… 真等他们出去,南国推行新政,休养生息,他与哥哥皆忙起来。 待他准备求娶她时,北国的求和联姻却来到的更早一些,那几日整座南宫和赵家一府,骤然没了生机。 他们想过逃跑,也真的逃了。 但也没逃远,就在江阳城外的一处简陋的院落中,却无人来找他们。 那几日赵叔岁日日在院中耍剑,苏柔止日日坐在石阶上看着。 最后赵叔岁亲自送她回宫,向君上请求回边境,在她出江阳城的前一日与她告别,而后连夜逃往东关。 他们告别的那一天,江阳城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她坐在江阳城的城堞上看着他带领的南军消失于雪夜中,只留一地杂乱的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