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之谶语
据《吴姬扣扣小传》中记载,中秋后两日,吴扣扣十九岁,冒辟疆已经备礼准备纳吴扣扣为妾了,但一个月前吴扣扣病了,病了一个月就死了,冒辟疆哭的很伤心。
可巧《红楼梦》书中,晴雯也是抄捡大观园前身子正不舒服,中秋过了没几天就死了。
但是吴扣扣的死,有一点蹊跷之处,就是冒辟疆说:
吴扣扣生前,他曾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本史书,是《晋史·石苞传》,吴扣扣随口逐句读出来,不错一个字,并且解释意义,对答如流,……岂知这本《苞传》后面有季伦传,绿珠坠楼,就成为今日谶语,伤心!
宝玉祭奠晴雯所写的《芙蓉女儿诔》中也有:
“汝南泪血,斑斑洒向西风;
梓泽馀衷,默默诉凭冷月。”
汝南泪血,典出汝南王和他的侍妾刘碧玉,小家碧玉就出自此典。
梓泽就是晋石崇别院金谷园的别称,石崇,字季伦,季伦以珍珠十斛得到绿珠,让她做了自己的宠妾。
依附于赵王伦的孙秀暗慕绿珠,向石崇索要绿珠无果后,劝赵王伦杀石崇。
赵王伦于是派兵杀石崇。石崇对绿珠叹息说:“我现在因为你而获罪。”
绿珠流泪说:“愿效死于君前。”绿珠突然坠楼而死,石崇想拉却来不及拉住。
石崇被乱兵杀于东市。临死前他说:“这些人,还不是为了贪我的钱财!”
押他的人说:“你既知道人为财死,为什么不早些把家财散了,做点好事?”
晴为黛影,宝玉的《芙蓉女儿诔》名为祭奠晴雯,实为黛玉所作。
黛玉作的《五美吟》中也有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却缘玩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元春省亲时,黛玉做《世外仙源》诗时,也提到石崇的金谷园: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所以黛玉的结局很可能和绿珠的典故有关,可以推测,宝玉对应石崇,北静王对应孙秀,忠顺王对应赵王伦,黛玉对应绿珠。
石崇被杀,归根结底是因为站错了队,别人贪其财,绿珠只是牺牲品。
贾府同样如此,当年的曹家也是一样,曹家的荣耀来自于康熙的信任和恩宠,所以谁是继位者事关存亡,可是当时的当家人眼光不行,赌的是八阿哥站错了队。
可以想见,经过此事,宝玉有难,贾府四面楚歌时,黛玉和探春被迫远嫁,黛玉病死途中。
所以前文提到的吴扣扣病死了,为什么冒辟疆却以石崇绿珠的故事比喻呢?也许此事也有蹊跷,毕竟时逢乱世,之前陈圆圆、董小宛都被抢走了,吴扣扣看来也是绝色,被他人觊觎,而冒辟疆作为前朝遗民,怀璧其罪,没能力护住她也正常,毕竟后来水绘园也被人抢走了。
只是不同的是,陈圆圆、董小宛选择了随波逐流,吴扣扣却如晴雯一样,决绝而死,所以作者格外推崇她。
《红楼梦》中,关于冒家部分的影射,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于董小宛、陈圆圆、吴扣扣、吴蕊仙等人影射的人物,有自己不同的态度。
而冒辟疆就像段正淳,每个女人他都爱,按他的正统观念,妻子更重要,他七十岁时还想纳妾。若他来写红楼梦,恐怕绝写不出“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这样的句子来,有闲妻美妾在身边,他才不会想着出家。
吴扣扣去世三年后,55岁的冒辟疆纳管家的女儿蔡女萝为妾,57岁又纳金晓珠为妾。
所以《红楼梦》作者应该是将吴扣扣死于中秋后的内容,编撰成被毁谤而亡,冒辟疆关于绿珠之谶语的内容,给了黛玉。
吴蕊仙初见冒辟疆时,伻然心动,到水绘园不久时,初春借一首咏玉兰诗隐晦表达心意,中有几句:
“初翻素影因风动,淡写新妆待月媒。
驻鹤不分林外雪,停莺犹胜镜中梅。”
诗中提到梅和雪,因水绘园遍植梅花,想来她住的深翠山房,也像栊翠庵一样有雪中红梅之景。
但这份感情终无结果,在水绘园过了七八年后,吴蕊仙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年秋天在水绘园见到黄仙裳,她写的诗句已给人意兴阑珊,看破尘缘之感:
“绮罗自谢花钿影,笠钵聊为云水人。
久处放闲增鹤懒,暂因漂泊耐鸥贫。”
在这两首诗中,吴蕊仙都自比为鹤。
《红楼梦》,贾宝玉也曾赞邢岫烟【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并说【原来有本而来。】,意思是说她和妙玉为邻居,所以像妙玉。
后来,冒辟疆依吴蕊仙之意,在如皋的杨花桥改了一座小庙,叫“别离庙”,从此吴蕊仙就在别离庙青灯孤影,茹素念佛。
冒辟疆60寿辰的时候,吴蕊仙从尼姑庵中寄给冒辟疆两首七律:《奉寄巢民先生兼办补寿》,为他贺寿。
《红楼梦》里妙玉也曾让婆子送了一张粉笺子为宝玉贺寿。
【晴雯忙启砚拿了出来,却是一张字帖儿,递与宝玉看时,原来是一张粉笺子,上面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
“云空未必空”,虽身处空门,心中却住着意中人,吴蕊仙和妙玉心意是一样的,人世间多少深情都如落花流水,随风而逝。
吴蕊仙在如皋前后住了十五年,后病故于无锡梁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