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年-第4章
这个阵法如此强大，转移起来却十分简单，只需以指为笔，以地为纸，笔落阵起，笔起阵成。 阵法转移进行了两天，凝曦服了丹药，一直安静地躺在阵法中，脸色越来越红润。夙楼则与之相反，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阵法结束后，已经变成死人一样的惨白。 他从阵法中起身，还踉跄了两步，手指无力到发抖，却仍是坚持要亲自将凝曦抱到床上，不允许别人帮忙。 刚把凝曦放好，直起身，夙楼就一阵头晕目眩。他歪走两步，额头重重磕在旁边的柱子上，额角被磕破，那钻心的疼痛加剧了他的头晕，却让他释怀地笑起来。 这久违的疼痛啊。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他而死了。 他终于……解脱了…… 夙楼发自肺腑地笑着，他转身想往外走，却被椅子绊倒，多亏一位长老及时扶住他。他挣开长老的手，摇摇头示意不必扶他，之后深一步浅一步地向门外走去，在出门时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夙楼走到院门，本想御剑回宗门，刚飞了没一会，一只仙鹤迎面朝着夙楼飞来，夙楼一时不察，被撞下了飞剑，掉进河里。 等夙楼再从河里出来，浑身已经湿透了，衣服、头发全贴在身上，他却毫不在意，大笑着离开，笑声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解脱。 两位长老看着夙楼这些动作，原本不太信的，此时却已然信了八分。 —— 多年后，归一剑宗掌门鹤长瑞召来那两位长老，叫他们几日后在凝曦前来请教时说了那么一番话。 “……” “夙楼怎么样了？” “我并没有刻意去打听，但听说他最近过得很不好……也不能说是最近吧，自从他的气运转给了凝曦，就一直过得不怎么样，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 望着凝曦渐渐离去的背影，凝曦的师父玄明真人在心底叹气。 “掌门，您为什么要让我们在凝曦面前说那些话呢？”玄明真人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说实在的，这些话违背了他的本心，他最初对凝曦好的确是因为她能为宗门带来气运，但后来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如今在她面前说了这么一番具有误导性的话，虽然知道以凝曦的性格并不会怨他们，他的心里仍很不是滋味。 鹤长瑞负手立于门前，看着远方，目光悠深，良久，说了一句话。 “这是我唯一能为夙楼那孩子做的事了。” —— 夙楼一路艰难地回到宗门，他看看狼狈不已的自己，自嘲一笑，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待就是十几天，一出来，便是请命去收服妖兽。 苍林山的南面最近有一只化神中期这妖兽在苍林山作乱，引发妖兽潮，导致很多中低阶妖兽跑出外围。 苍林山的外围大部分是城村，原本妖兽都安然呆在苍林山深处，外围一般是些杀伤力不强的低阶妖兽，现在如此多的中高阶妖兽跑出外围，导致很多人被妖兽所伤，其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月岭城。 月岭城中大多是普通人和修为较低的修真者，又在距苍林山南面最近的地带，是最早受到妖兽冲击的城镇。城中虽然也有一些高级修真者，但并不多，全都在城门处苦支撑着，不放妖兽进来。一旦他们这里破开，整座城的百姓都危在旦夕——也包括后面的城镇，但他们能支撑的时间不多了，情况岌岌可危。 月岭城城主月喑差人快马加鞭向最近的昆仑剑宗传讯，请求援助，云怡子收到消息后，即刻下令让所有金丹以上的弟子前往月岭城。夙楼便是在这个时候向他请命的。 夙楼如今的修为已达化神初期，若是放在平时，云怡子自是放心他去的，但他知道如今他失了气运，诸事不顺，此番前去恐怕凶多吉少。云怡子本欲拒绝，但在看到夙楼坚定的目光后还是同意了——这是夙楼自己做的决定，他没有资格干涉。 这一仗，夙楼打得十分凶险。 他将那妖兽的内丹挖出来，它不甘心地怒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而他也终于再撑不下去，力竭倒地。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全身上下遍布伤口，洁白的弟子服被血染成红色。 夙楼体内经脉尽数断裂，修为不断下跌。他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迅速流失，听着远处师兄弟们焦急的喊声，慢慢闭上眼睛，手中一直紧握的剑也缓缓松开了。 夙楼前去收服妖兽的时候，就没存着能活着回来的念头。他再睁开眼时，没想到自己还能苟活于世。只不过这时的他失了修为，身上还落下了一些病根，已是连一个普通凡人也不如了。 他想，大概是他身上背负的人命太多，老天爷也不愿收他吧。 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在全力为他找修复身体的方法，却被夙楼拒绝了，他不愿治。 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但他如今只是留一条命苟且活于世上，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赔罪罢了。待到时机一到，他会自行了断，治好了有什么意义呢？ 夙楼自请入住寒明居，那是昆仑剑宗最偏僻，灵力最稀薄之处，普通弟子连去都不想去那里。云怡子听后，良久地沉默，终是同意了。 寒明居虽几百年没人住过，却会有人定期来打扫，这也给夙楼减轻了一点工作量，他到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这座寒明居有一间主房，一间厢房，一间柴房，还有一间厨房。庭院的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及正中央各有一处方正的小花坛，不过都没种上花，只是在西北角的花坛里有着一棵高大的杏花树，将将发了新芽，俏生生地立在枝头。 夙楼去向宗门要了一些花种，将它们播种在花坛里，大概这里环境不好，再加上灵气稀薄。即使夙楼每日用心照料它们，它们的长势也依旧不太好。 因为夙楼现在没了修为，再加上他来时没有带够足够的辟谷丹，夙楼不得不学习如何做饭。他第一次做饭时，差点把厨房炸掉，后来经过不断磨练，他的厨艺越来越好。 他定期会下山去买食材，每次一买就是一大堆，全部装在储物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