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点都没起疑,据实相告道:“好辞儿,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你醒来以后,你爹去找镇上的郎中打听过,人家说可能是那药不纯,买到假货了,毒不死人的。” “等再缓几日,你爹出门采购木料,娘带你去诊诊脉。若身子里存有余毒便抓几服药调理。若没有,咱们也可安心了。” 宋辞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若有所思,轻声应答:“哦。” 看来他们并没有起疑。 “可是……”她声音闷闷的,半好奇半埋怨的问道:“出去诊脉为什么要避开爹呢?” “娘,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未等话音落下,沈之宜立刻慌忙解释:“怎么会呢!你是家里第一个女儿,你爹对你的期望最高了!” “从你没出生起,你爹就日日盼着……哦对了!”她的目光四下搜寻,终于在炕边的矮桌处停下,拾起一支发簪:“你看,这是你爹亲手给你做的,选用的是当时家中最好的一截桃木,精心雕刻打磨了整整九个月!” “你平时不是最宝贝这根簪子吗?还说要永远带着,以挂念你爹的恩情,怎的今日突然问出这种话呢?” 宋辞听得心绪复杂,顺势接过桃木簪,借着昏暗的烛火,感受着上面每一道纹路的深浅。 她承认,这确实是一件很好的木制品。只可惜,并不是簪子。 这是一把小小的桃木剑。 看到它,不知为何,宋辞下意识联想到了宋然的榫卯积木。 是啊,当年在肚子里的时候,宋朗山一定以为又是个儿子吧?所以才会欢天喜地的给她做桃木剑。 因为男孩才喜欢舞刀弄剑,且桃木辟邪,有些地区的风俗便是给刚降生的婴孩佩戴桃木斧子桃木剑,以达到避鬼祟,护佑安康的作用。 但这些毕竟只是推断,由此定论他重男轻女,总归有些牵强。 那再退一步,若当父亲的真有心给女儿做簪子,祥云,鸾鸟,花朵……哪样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做成一把剑呢? 依这个时代的观念,谁家的姑娘会将一把剑戴在头上? 所以说到底……父亲终究还是不爱她的吧? 既如此,越是精雕细琢费尽心思,就越显得可怜又讽刺。 宋辞哂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却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既然那么看中,那他为何要逼我成亲?他明知道我不愿意!” “难道说父女间的情谊,终究还是敌不过利益吗?” 沈之宜声音微微拔高:“阿辞!” “对不起,娘。”她无力的垂下眼眸:“是我说错话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到章家去!” “您帮帮我……好吗?” 沈之宜没有立即回答,她垂下头沉思,直到静谧的氛围过去良久,才重新抬起头。 “你现在平安无事了,你爹和你大哥一定还会让你嫁过去的。” “若你铁了心执意不嫁,倒还有另一个法子……” —— 翌日清晨,宋辞怀揣着心事从浅眠中醒来。 带着小妹一道洗漱过后,她将头发简单绾起,正要抬腿出门,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到那支剑型桃木簪上…… 罢了罢了。 她抬手拾起簪子,斜斜插在了发丛间,动作自然流畅,潇洒爽利,然后迈出了房门。 既然原主宝贝它,那便戴着吧。 怕别人瞧出岔子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她以后来者的身份,对原主表达的尊重与怜惜。 人家所珍视的东西,其中定然有着别样的情感,她没资格嫌恶或是将其丢弃。 反之,她会帮她守护好每一份珍视的人与事物、底线,还有傲骨。 而且不就是桃木剑吗?不就是重男轻女吗? 那好。 她宋辞偏要戴着这把桃木剑,开天辟地出一番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知道,有时候,女子不一定就比男子差。 走出西偏房,见一家老小都在院中各自忙碌。 他们不比那些高门权贵,手下没有丫鬟小厮。哪怕在街坊眼里日子过得富裕有余,但家中琐碎仍要事事亲力亲为。 刚好家里人多,什么主母什么姨娘,谁也别说谁高贵。你负责洒扫她负责煮饭,各司其事。 宋辞刚一走出门,迎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怎么睡到现在才起来啊?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喏,把这些给我洗了,我等着穿呢。”大哥宋贤扔过来两件长袍,一件颤悠悠搭上她肩头,另一件好巧不巧,刚好径直盖到了她的脸上。 “你也是的!整天就知道瞎胡闹!昨儿躺了一天家里堆了多少活!多耽误事啊!” “对了,我身上这件衣服你是怎么搞的?洗完没折好吧?全是褶子!” “过会儿烧两块炭,把火斗烫热了给我熨一熨……” 在他聒噪之际,宋辞一直在攥拳隐忍。 终于,她忍不住了,一把将衣服甩了回去,冷着脸撂下一句:“自己洗!” “嘶?”宋贤先是一愣,听清后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道:“死丫头?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