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骗自己
楼知婳常年不见外人的院子又来了一位客人，她似花蝴蝶雀跃而来，热切拉起楼知婳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极为甜蜜，“姐姐，再给我点钱吧，我刚买下一件布匹，缺些银两去裁成裙子，到时候我也送你一件，如何？” 楼知婳抽回手，再一次拒绝：“我没有钱。” “我不信，今天爹爹来了一回，定是给你零用钱的，你是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没钱？”梦飞燕看她态度坚决，也不装姊妹情深了，冷声哼道，“你不给钱，我就再向爹爹告发你偷偷画画，画的还是个野男人，你私通情郎，妄想私奔！” “你！”楼知婳倏然起身，自小良好的教养让她骂不出一句脏话，“子虚乌有之事，你如何敢欺骗父亲，我已不再画了，更没有画什么情郎，我深居家中，没见过任何外人，你多次拿我东西就算了，怎么敢辱没我的名声？” 见她恼火，梦飞燕忙放低姿态，“我的好姐姐，我不过是说些气话罢了，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又长病不起了，咱们家正急用钱呢，哪能再养一个吃钱的病秧子不是？我也才及笄不久，父亲就想着把我许配给哪户人家了。听说樊家的二公子当兵归来，混了个小官，他家还是铸铁的大户，每天能整白花花的银子，我若是嫁过去了，咱们家就能享清福啦。” 楼知婳听着，低垂的眼睫毛止不住颤抖，她想拿出手帕掩嘴清咳，才惊觉手帕遗忘在别处。 “姐姐怎么不说话呀，我若是穿了漂亮的新衣裳吸引了樊二公子的目光，那可是姐姐的大功劳，往后我敬你爱你，哪怕你嫁得不如意，妹妹我也可成为姐姐的支柱，让你好好倚靠。” 如今的楼家只能靠卖女儿才能坚持下去了吗？父亲的头发花白，二娘的骂声不断，长此以往下去，迟早得疯掉一个。 楼知婳回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首饰盒，见到盒子的时候梦飞燕眼睛一亮，她手比眼快就要抢过去，楼知婳往后一缩，没让她成功抢走。 继妹悻悻道：“我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盒子，里面莫不是装着什么好东西？姐姐藏得真深。” “只有一支玉簪子，是母亲留给我的，我本不想给你变卖掉，可事到如今，人活不下去，留着簪子也无用。应当还能再换些银钱，妹妹好自斟酌吧，是要留簪子还是换衣服？” 梦飞燕把簪子对着太阳看，贪婪的目光倒映玉的光辉，她毫不犹豫道：“簪子再好，别人看不到也是无用，不如一件漂亮衣裳，一眼就能瞧见了。姐姐也是心疼坏了吧，等我嫁过去收了数不尽的聘礼，到时候买够簪子任姐姐挑！” “我不要什么别的簪子，只求你典当的时候跟老板说让他预留，好让我再赎回来。” 梦飞燕不以为意笑了笑，“旧物哪比得上新物呢，姐姐还真不开窍呀。哦，忘了说，三日后是相门千金何采姿的生辰宴，广邀有头有脸的贵女赴宴，妹妹我得了消息，也有办法进去。说是生辰宴呢，实际上也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公子少爷在，我们若是去了，也不必劳烦父亲再挑夫家。” “我身体不适，也没有能入眼的衣裳，就不必考虑我了，父亲让我嫁的，哪怕是普通的老实人，我也不会抗拒。” 梦飞燕难掩眼中的鄙夷，“这不成啊姐姐，虽说嫁人是人生头等大事身不由己，可我们做女人的也能为自己着想，反正都是嫁给不喜欢的，何必委屈自己嫁个穷鬼呢？衣裳嘛，我也多的是，姐姐不嫌弃，穿我的就是。何况姐姐待了几年，就不想出去看一眼？” 最后一句话引得楼知婳抬起脸，这时候梦飞燕才注意到，她那向来柔弱可欺的姐姐长了一张精致如白玉的脸，也有一双清如玉石的眼眸，女人的警觉让她感到危机，有些后悔说出那番话来。 “好，既然是妹妹诚心邀请，我再拒绝也说不过去了。就算没有人能看上我，去吃顿好的也是不亏。”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的。 梦飞燕讪笑，心头一直在打鼓，转念又想到楼知婳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怪胎，常年深居闺中，不会说话也不知献媚，出去了也是丢人现眼，长得再好看也是空壳，眼高手低的公子哥更不会有人看上山鸡。 转眼到了第三日，姐妹二人租了一辆马车。楼知婳事先跟楼逸谈及此事，还以为不被准许，哪知他故作思索片刻，叮嘱她莫要惹是生非，跟女眷打好关系，在男人面前学妹妹装柔弱些。 待嫁的女儿微如尘土，仿佛依附男人成了求生之路。楼知婳心有悲戚，亦是不能反抗。 路上梦飞燕穿上新衣裳，恨不得见个人就炫耀一番，“姐姐怎么出门还愁眉苦脸的呀，是妹妹不好看了，还是妹妹给姐姐的衣服丑了？” “不是，我只是想着，京城变化也大了，趁此机会，想多看看。”楼知婳小心翼翼撑起帘子，对马车外倒退的景物目不转睛，曾记得小时候，她也能肆无忌惮奔跑在街道上，今时不同往日，她待嫁闺中，更没机会出门。 梦飞燕更是鄙夷她，一想到等会见到许多公子贵女，心情又好了许多。 相府气派奢华，依山而立，层楼叠院，错落有致，驻守重兵，森严有序，无论大小身份的来客都有家仆接待，只是无权无势的客只能从侧门下马进入，再一路弯弯绕绕，也才是过了后院。目之所及，假山堆叠，曲径通幽，稍有不慎迷失其中，缺乏运动的楼知婳走的气喘，而梦飞燕满眼是望不尽的宅院，兴奋道：“我将来也要住这样的房子，还要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 穿过游廊花园到了前堂，眼前豁然开朗，听得窃窃私语声不断，而客人和仆从也多了起来。楼知婳一眼看去尽是生面孔，便跟在笑容招摇的梦飞燕身后，随了她去。 人群里众星捧月着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抱着只通体雪白的幼犬娇笑着：“不给你们摸，吓坏它了怎么办，等会表哥来治罪，你们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少女咯咯笑着说吓唬人的话，稍不留神，便让手里的幼犬逃了去。 “抓住它！” 有狠话在前，谁人都不敢有轻易动作。女眷更是一窝蜂逃散开，梦飞燕眼见着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便撸起袖子喊道：“公主殿下别怕，我来帮您抓回来。”她小时候帮母亲养狗喂鸡，捉只小畜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记着别弄伤了，掉一根毛都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