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像
这顿饭结束已经将近十点，校长喝得有些醉，徐睿之让叶河去送校长，他出门的时候经过留影墙。
头顶的声控灯适时的亮起，徐睿之站在留影墙前，脚步顿了顿，抬头侧首，目光刚好落在一张角落的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和他同一届的另外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学习还挺厉害的，好像是那一年学校从其他地方挖来的宝贝，学习很好，但是家里挺穷的，父母死的早，是奶奶拉扯大的。
徐睿之有印象是因为这个男生很厉害，大学的时候就和同学合伙创业开发游戏，而且直接摸着但是班级里遗留下来的他早年的一个□□，非常搭档直接找徐睿之想要投资。
那时候徐睿之还在国外，徐家被王怡把持，他在国外也算步履维艰，不过钱还是有的，他但是把一半身家投给了那个男生去开发游戏，他回国那年，那个男生的游戏爆了，那个小游戏公司一下子身家翻了几十倍，那男生现在也是挺有名的游戏公司老板了。
但徐睿之的目光并不在这张照片里的男生身上，他看到了站在男生边上的女生。
一个垂着脑袋，戴着几乎遮掉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瘦瘦小小，穿着校服，有几分像尹媛的那个女生。
她这一次没有出现在以为他主角的照片角落，而是出现在了另外一张照片上。
徐睿之走近了些，狭长的眼中露出一丝好奇。
他伸出手，将照片框上的一点污渍擦掉，露出照片边缘这个女生完整的样子来。
这是一张贫困生奖励金的领取照片，当然学校从来不会直接喊他们贫困生，那个奖金的正式名字是丰旗集团助学金。
没错，这个奖励学习好但经济困难的奖励金的活动，是他那个到处想展示自己富有的父亲老徐总想出来的，从他入学那年搞出来的。
“是贫困生啊——叫张——”
徐睿之皱眉，伸手擦了擦那个女生手里的助学金证明书，但是名字那一栏并不是被东西沾住了，而是在拍照片的时候，似乎有个虫子刚好飞到了镜头前，挡住了她的名字。
那个字有些像皎，又有些像旼。
手机响起，叶河打了电话过来。
徐睿之忽然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大约是刚才喝了两杯酒，有些上头，不然大半夜在这里研究一个他根本不记得的人的名字做什么？
徐睿之低头看沾了尘灰的手指，转身去洗了个手，回来时再次经过留影墙，这一次没再停留下来。
车上，叶河看着闭目的徐睿之，问道：“学校那边说陆哲到现在也没回去，公寓那边也问过了，他也没回去。”
徐睿之揉了揉眉心，说道：“不用管他，明天把他的卡都停了。”
叶河：“还有，下周是王怡生日，需要我这边帮你准备礼物吗？”
徐睿之：“我差点忘了，下周生日，下下周是股东大会，把我们准备的礼物，在王怡生日那天送一份出来，你帮我另外再送一份礼，我去一趟沪安。”
叶河：“是为了彩妆，但是集团对于彩妆护肤这条线基本是放弃的状态，也就香氛那边还有些利润，之前集团都想砍掉负责这块的子公司了。”
徐睿之：“王怡想把这块拉起来，而且这条线这些年基本都不挣钱，甚至这两天还有倒贴钱的意思，按理说这线早就要砍掉了，但是我爸非但没砍，从资金看，还有在投钱维持的意思……他现在不是年轻的时候要开疆拓土，如果不是在意，不会花心思在这样一条线上。”
叶河：“但是咱们现在动手不是晚了？王怡那边在这上面安插了不少人，因为这条线不重要，我们以前没布局。”
徐睿之望着窗外，发现车子等红灯，就停在那家花店门口。
“不会的，王怡并不清楚这条线为什么对老头子来说重要。”
他父亲看重那条线，根本不是因为这条线能挣钱，而是因为这条线是他的亏心事。
人老了，多少就会感性一些。
车窗摇下，徐睿之咳了一声，下了车。
忽然有些想抽烟。
“叶河，给我根烟，过个十五分钟过来接我。”
徐睿之以前有烟瘾，刚去美国读书那会儿，他烟瘾厉害，后来赶上一场大病，咳得厉害，差点死在美国，就把烟给戒了。
但是这东西又戒不彻底，只能不停压着。
进集团那两年，压力太大，绷不住的时候也会抽，又怕自己克制不住上瘾，他自己倒是不肯带烟了，但总会让叶河带着。
从叶河那里要。
他这个助理不抽烟，但随时有烟。
叶河递了一支烟给徐睿之，有些疑惑，但是什么都没问。
徐睿之上一次问他要烟，还是去年年初，王怡那边把陆哲当模特搞出来的那些花边新闻在徐丰铭生日的时候弄出来，徐丰铭生气，赶上陆淇玉知道了，两边又不顾脸面闹了一次。
但是，最近没什么事情。
无论是公司还是陆哲那边的事情，叶河觉得徐睿之处理得都挺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情绪似乎也稳定着？
烟雾在黑夜的路灯下慢慢飘散开，徐睿之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缓步走到了花店的长椅边上，直接坐了下来，慢慢抽烟。
黑色皮鞋下面踩住了一朵被压在地面砖面上的花瓣上。
徐睿之挪开鞋，唇间溢出的白烟散开，他看清楚那是一朵被碾过的黄玫瑰的花瓣。
他想了想，伸出手将那个铁皮桶拿起翻了过来。
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飘了下来，落在他的风衣上。
徐睿之拿起那张十块钱，唇角微微勾起。
有点意思。
叶河再次开车过来，徐睿之刚好踩灭烟头。
“叶河，有钱吗？给我一张十块的。”
叶河……
他老板今天行为处处古怪，明明只喝了三杯红酒而已。
叶河身上没有十块的，倒是有一张一百的，毕竟叶河觉得这年头他身上有纸币就不错了。
徐睿之拿过那张一百塞在了铁皮桶下面，这才上了车。
车上，叶河从后视镜里看到徐睿之手里拿着一张十块钱纸币，陷入了思考。
老板这不是——有十块的吗？
沪安和龙安相距并不远，但是这座海边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