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喝,我准你选。”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微妙。 那宋廷钰什么德性,花巷子里谁人不知? 读书习武没他什么事,斗鸡走狗、狎妓搏揜,他倒是一样不落。 还没正式娶妻呢,后院就已经养了一群莺莺燕燕。许了名分的有几人?宋廷钰自己都记不清,更别说那些“仅供宣泄”的露水情缘。 上月更是闹出了人命! 那还是一个寻常农家女,并非风尘中人,为了给她相依为命的祖母赚药钱,才进城卖自己的绣品。叫宋廷钰看上掳走后,一晚上就没了气息。 小厮将人丢去乱葬岗的时候,草席子都盖不住她身上的伤。 甚至还有一条三指粗的金珠链子,半露于她鲜血淋漓的两腿间…… 农女的祖母哭断了肠,拖着病歪歪的身子上衙门讨公道,却只讨来一顿打,回家没两天便咽了气。临走前,都没来得及给孙女安葬。 而罪魁祸首还在搂着新欢快活,抱怨那农女不解风情,抓伤他耳朵。 这样的禽兽,若真从了他,还有命回来吗? 夏安当即就炸了毛,指着红姑鼻子破口大骂。 红姑压根不理她,只苦口婆心地劝林嬛:“你早晚是要伺候人的。与其把身子给那些无能的贩夫走卒,不如留着,为你们林家谋一条生路。把宋世子哄好,搭上长公主这条人脉,何愁救不了你父兄?” 说完,又冷下脸敲打:“做人呐,贵在自知。你如今这条件,是个人都得远着你。宋世子肯顶着皇权威压收你的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该感激才是。倘若连这点价值也没有,你们林家才是当真走到头了。我说得可对?” 林嬛果然捏紧了拳,樱红的唇瓣抿成一条笔直的线,能清楚地看见下巴在轻颤。 可最后,她也只是松开手,无力道:“红姑说得不错,以我如今的身份,宋世子肯要我,的确是我的荣幸。” 夏安:“姑娘!” 林嬛闭上眼,没有应声。 浓长的眼睫在眸底投落暗色弧影,本就不甚明朗的脸色,更添一抹前途未卜的空茫。 红姑不由哂笑出声。 她们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姑娘啊,最没意思了。 面上瞧着风光无限,实则不过是家里按同样的模子雕琢出来的傀儡,漂亮,端庄,得体,却独独没有自个儿的心,开怀了不敢纵情欢笑,受了委屈也不能随意痛哭。 有权势滋养的时候,尚且还能高高供奉在神龛之上,享万人追捧; 一旦失势,就只能任由风雨践踏,连最简单的反抗,都不知该从何做起。 这丫头尤甚。 还记得宫宴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般规矩识礼,一举一动都标准得跟有尺子在边上比着一般。上前行叩拜大礼,腕上的一对玉镯都不带响的。 奉昭公主有意拿她生母早逝之事做筏,笑话她是天煞孤星,早晚要克死全家,她也能为所谓的“大局”,咽下这口气,还笑着反过来帮人家打圆场。 真真就是个面团子,半点气性也无,哪怕没有抄家这一茬儿,也注定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想她刚来楼里那会儿,自己还曾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特特让人把她屋里的尖锐之物全部收走,簪花钗环也都磨圆磨钝。而今再看,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红姑摇头失笑。 事已办妥,她也没兴趣再多纠缠,摆摆手,让护院过去“帮”她吃药,便转身往外走,想回屋补个回笼觉。 然也就在这时候,那个跟面团子一样的人忽然开口,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但这样瞧上我的,似乎还不止宋世子一个,那位调我来这里的人,只怕也不容小觑……” 红姑瞬间僵在原地。 从教坊司调人绝非易事,更何况还有圣旨在前,寻常人根本做不到。而能做到的人,目的自然不会单纯……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比刚才还静,还要冷。 莲台上烛火的光晕,都因周遭气氛而压小一圈。 “你什么意思?”红姑冷声质问。 林嬛莞尔,“我不知是谁将我调来此处,也不知他所图为何。但他既然只是把我调来,并未取我性命,想来是不希望我死的。若我真在一枕春出点什么事,红姑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边说,边伸手去端面前的药碗。 清润的杏眼同烛焰重叠,羽睫一霎,对剪出游丝浮光,让人想起夕阳下飞舞的流萤,瑰丽缱绻。 然瞳孔深处的光却是冷的,静的,仿佛揉进了一整个严冬的雪。 红姑无端被激得一凛,隐约觉察到什么,脸色骤白,忙指着药碗大喊:“快!拦住她!” 可还是晚了一步。 就听“啪”的一声,瓷碗磕碎在桌沿,汤药洒了一地,那只欺霜赛雪的手也染上淋漓的黑。 手的主人却毫不在意,拿起最大最锋利的瓷片,不假思索地就往自己脖子上抵。 檀口轻启。 没有多么嘹亮的声音,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红姑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今日要么你放了春祺,把你的人都带回去,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要么你就将我的尸首带走,等着上头那位来找你麻烦。” “哪条路?我也准红姑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