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之梦
病眼疾手快,抬起腰上刀鞘顶着她的肩膀,“姑子当心,我的刀可无眼。” 少女眸子一弯,侧过身子,瞬间贴近他,一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肢。 “好腰。”殷陈唇角勾起,抬眸看向他,眸中一片促狭。 他脸色一僵,抬手反擒住少女一只胳膊,将她迅速扯离,拉住她手臂时,却听到一声骨骼异响,发觉殷陈手肘骨头异常后凸翻折。 殷陈眉心紧扭,便一头朝他胸口栽来。 霍去病侧身闪到一旁,却见她脸朝下即将扎到一颗极尖的刺上,他无奈,松手向下揽住她的腰肢。 她身上又脏又臭。 霍去病啧了一声,手上传来温热触感,此时他方察觉少女腰肢细得惊人,几乎一掌就能覆住。 晨光之下,红袍玄甲身形如松的少年搂住清瘦少女的腰肢,他将手往上移了移,垂眸看向少女。 那双倔强的血红眸子被眼皮盖着,脸上都是血污,仔细看来,生得倒是有些英气,像个不服输的少年。 霍去病无奈,将她丢到马上,翻身上马。 踏云不耐烦用蹄子撅了撅沙子。 一路驰回营中,霍去病将产的头颅丢给赵破奴。 赵破奴接住头颅,一连串问题问出口,“产昨夜不是趁乱逃了吗?校尉怎么找到他的?这人又是谁?” 霍去病瞥了一眼赵破奴,“找个女俘虏过来。” 赵破奴又看了那马上昏迷着的女子一眼,拎着头颅转身离去。 霍去病将人抱回帐中,本想丢到地上,看她眉头紧蹙,浑身发烫,想了想,将人放到榻上。 看殷陈那张巴掌大的脸,想到方才她的大胆举动,哼笑一声。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怪人。 半日后,殷陈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下意识缩起了身子,她愣神一瞬,才发觉身上的衣裳也换过了。 她看向坐在案边看缣帛的霍去病,“这是何处?” “我的帐子。” “你不怕我趁机对你做些什么?”殷陈脑袋昏昏沉沉,看到他耳际飞起一片红霞,嘴角勾起猖狂笑意。 霍去病瞪她一眼,看来还是睡着了乖一点,反唇相讥道:“所以,你要用你这断手伤脚对我做什么?” 济棠眉头一紧,“你……” “姑子这样喜怒无常,大动肝火,莫要像方才一般,又昏过去了。”他起身,又甩出一句话。 “既然醒了,便去接受审问。” 殷陈揉了揉肩膀,脱臼的手臂已经被接了回去,小腿和手臂上的伤也包扎过了,虽有些潦草,但总算已经不再渗血。 她环视周围,是一个普通的匈奴毡帐。 霍去病看她出帐,唤来兵曹周离,吩咐了两句。 周离看了看那个瘦弱女子,挑了挑眉,“那便是屠了后营的杀手?” “莫要小看她,此女手段毒辣,仔细别被她近身,否则你会死在她手中。”霍去病瞟了一眼站在帐边无所事事左右打量的少女,转身离开。 周离拿起溴粮走到殷陈身边,递了过去,“殷姑子请用。” 殷陈此时恰好饥肠辘辘,接过溴粮便往嘴里塞,干硬的饼块喇着嗓子,她勉力咽下,便听眼前这个神情严肃军士道:“我名周离,接下来会问姑子几个问题。” 待她吃完,二人进了毡帐,帐中设有一案,周离率先坐下,让她坐在另一侧,展开一张布帛,提笔蘸墨,“姑子姓名,年岁,籍贯,父母姓名,家住何处?” 殷陈将溴粮吃完,扫视了周围一眼,理清思绪,“我名殷陈,生于建元四年,父殷川,母义妩,南越九真人士。建元五年起,我父携殷家倡伎班子自九真开始游历各方,于元朔三年居定襄武皋县。元朔四年六月初四匈奴劫掠定襄,我与数名少女被匈奴掳掠自匈奴营中。” 周离低头记录,接着又问:“你如何杀了后营八十七人,包括匈奴当户乌隆,其善用长刀;部勇巴尔,人高两尺有余,力大无穷,其徒手便能捏碎人头颅。请问你是如何在半个时辰之内杀了这几人的?还连带着杀了八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匈奴壮丁?” 殷陈低头揪出了衣上一根丝线,缓缓抬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望着周离,忽而弯眼一笑,“我杀的都是后营之人,他们本就受了伤,昨夜人心惶惶,我趁夜偷袭,杀了他们易如反掌。特别是乌隆,他伤得极重,我杀他的时候,他根本没反抗,我就将刀沿着他的胸口下滑,一刀便刺入他的心脏,那感觉就像幼时玩泥巴时将手插入湿润的黄泥里。” 她一张脸上毫无血色,这个笑容极其灿烂,周离心底一颤,手上笔画偏了,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殷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用扯下来的那根线比划着动作,“至于其他人,我先是在肉脯中下了药,而后趁他们不备,用琴弦加一片刀刃,从他们身后,就这样用力一拉,他们的头颅便应声落了地。” 她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狡黠的眸中溢满了笑意,手不停地拍着案,“我猜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得那样轻松。因为,我提起他们的头颅时,发觉他们眼睛瞪得很大。对,就像周兵曹你这样。” 周离被她此举吓得不轻,默默将缣帛往后扯了扯,待她笑够了,才继续问:“姑子可有证明自己乃是南越人的证据?” 殷陈摇头,“我有一物,只与校尉说。” 周离又确定了殷家班子到各处的具体时间,而后将缣帛交给霍去病。 霍去病看着帛上的记录,倒是同他猜的一样,“她想单独同我谈谈?” 周离脸上表情跟吃了苍蝇一般,“嫖姚,这殷陈行为十分古怪。” 霍去病哼笑一声,将缣帛丢给周离,“她能在匈奴营活过两年,自然有她的本事。” 霍去病卸了甲,此时只着赤色交领袍,他掀帘入帐。 殷陈被周离细细审讯了一早上,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他将手中肉脯饮水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