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闯
抽出刀,一刀斩断她手上的刀。 她丝毫不惧,依旧持断刀冲向他。 她像一只暴怒的兔子,只顾露出她那毫无威慑力的牙齿。 可兔子从来都是猎物。 殷陈再次被他擒住,她叫喊着:“你为何不杀了我!” “你阿母死前,央我留下你的命。” 殷陈感觉浑身血液瞬间凝结,她看向这个她曾倾慕的人,瞳孔晃动了一下,“你杀了我阿母?” 她再一回头,尸山堆叠而起,火光之中,那每一张脸都朝向她,她认识他们,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她的阿母,她的阿翁,她的小春阿姊,总跟在她屁股后头讨饴糖吃的缺牙小虎阿弟,爱美的殷朗阿兄…… 他们都在朝她笑呢。 她知道了,他们是战争下的灰尘。 他们争抢什么? 他们掠夺什么? 他们夺的,不过是这群蝼蚁的命罢了。 那便拿去罢! 她挣脱乌隆的手,怔怔往火中走去。 在烈火焚身之际,她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正飞奔而来,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她说:“快走!你会死的!” 可那少年手执长刀,依旧飞奔向她。 他飞身斩去乌隆的头颅,快步奔入火中。 殷陈看着周围一切逐渐散去,她试图看清他的模样,她说:“多谢……” 少年手上长刀落地,他抬手拂向她的脸。 殷陈看得到他的嘴型。 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下一瞬,殷陈睁开眼。 她趴在案上,面前是那面铜镜。 镜中人面颊上泪痕斑斑。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对镜做着那少年的口型。 闯……闯…… 闯闯。 他在唤自己的乳名。 可世上,再无唤她乳名的人了。 她望向窗外,茉莉随着夜风摇曳,月光柔和地为世界罩上一层纱。 第二日鸾芜叩门时看到她憔悴的脸色,无奈道:“姑子昨夜又晚睡了?” 殷陈揉揉鼻梁,她昨夜是在案前枯坐了一夜。 —— 正房外,等候着的鸾芦看到霍去病的脸色时,还以为今日的天气让这小祖宗不高兴了。 战战兢兢道:“君侯看起来憔悴得很。” 霍去病披头散发,眼下青黑,活像几天几夜没睡觉。 他有气无力瞅了鸾芦一眼,穿衣冠发过后,抬步出了门。 上完早朝后,他一路打马到了平阳侯府,曹襄见他这副模样,一脸稀奇,“怎的了你?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他瞥曹襄一眼,“义妁的下落查得怎么样了?” 曹襄领他往自己院中去,平阳侯府位于北阙,占地极大,一路穿行,走了许久才到曹襄的院子。 曹襄叫侍候的仆从退下,才拿出一张缣帛。 义妁曾与定襄有书信来往,我只寻到其中一封,是元朔四年五月初从长安发出的。 但信到定襄武皋县又被返了回来。 “姊妩,妁已递辞,不日得批,一切顺利。” 义妁是五月中旬得以出宫。 “这信何时到的武皋?” “约莫是五月中旬。”曹襄逗逗挂在笼中的画眉,往笼中银槽中加磨成颗粒的粟米粒,回头看到霍去病脸上神情凝重,他此时又一脸憔悴,倒像是老了十岁,“你说,这信是否与六月初定襄遭袭有关?” 他回过神来,“这中间时间间隔了半月,应是有人截了这信。” 曹襄一脸不可置信,手指直戳到槽中,“谁会去截她的家书?” 笼中画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曹襄弹弹手上粟米粒,也不逗鸟了,走到案边,打算认真同他分析一番。 霍去病的脸色变得更凝重,对呀,谁会截她的家书。 家书寥寥几字。 他举起那张泛黄缣帛对准窗牗光亮处,光线透出,缣帛上也并无甚暗纹,他将缣帛收好,“多谢曹兄相助。” 曹襄一脸骄傲,怼怼他的肩膀,“这次便请我去瞧李家班子的表演。这李家班子的班主生得那叫一个神仙人物,听我母亲手下的姑子们说,他被邀来前来教授乐舞,那身段简直完美。” 霍去病挑眉,端起案上角杯饮了一口,“你什么人物没见过,这人生得真的这样出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