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魏凛那日简单说的规定，这几日经过实操又补充了几条，大营比往日里规矩了不少，再也不是松松散散的。偶尔路过的行人都能听到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号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日后，第一个比武日。
经过魏凛的强烈要求，李宝珠已经不给他喝十足的大补汤了，改为了喝红枣茶。
他脸上表现的不耐，拿起桌上的红枣茶一口饮尽就要出发，心里却是十足的甜蜜。
“诶，等下，”李宝珠忙叫住魏凛，“水袋忘拿了。”
交接间二人的手指碰在一处，再自然不过。魏凛拿过水袋，大踏步地出门。
门外的小厮早已准备好，牵马候着。
不知不觉中，李宝珠已经像民间的每一户寻常夫妻之间那样，替魏凛打理着琐碎生活之中的小事。或许不是作为李宝珠的她不清楚某些细节意味着什么，而是作为大晋公主的她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大哥，今个水袋里不会又装的红枣茶吧？”小虎坐在马上歪着头，语气欠欠地。
魏凛走上前一巴掌拍在小□□的马屁上，“管得着吗，我有，你有嘛？我就爱喝红枣茶。”
“今个比武，谁对上大哥可惨喽，火大，哈哈哈哈。”
小虎不怀好意地说完，赶紧一夹马腹跑出去，免得接受他大哥的“毒打”。
李宝珠目送了魏凛出门，回屋拿了昨日读到一半的游记，坐到屋外的游廊中继续读。
杏儿在一旁侍候着，欲言又止，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没敢说。转身端了茶壶出来。
这是李宝珠最近几日的习惯，她闲来无事，喜欢坐在游廊里品茶读书。
杏儿低头给李宝珠斟茶，只是心不在焉的，茶水满了流出来都不知道。
李宝珠听到水流到地上的声音，看过去，出声提醒：“杏儿，茶水溢出来了。”
“啊，哦。”杏儿有些呆滞地放下茶壶，掏出自己的手帕胡乱擦拭着。
李宝珠见状，把书放在另一侧，也拿出自己的帕子，帮忙一起擦。
“夫人别烫到你，我自己来就行。”杏儿这才好似神魂归位，忙说道。
“没事，你到底怎么了？这几日怎么都浑浑噩噩的？”李宝珠关心地问。
见夫人问自己，杏儿把心一横，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别跪，别跪，有事起来说。”李宝珠被杏儿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伸手欲扶杏儿起来。
杏儿没顺势起来，反倒是哭上了。
她觉得夫人待她特别好，她到了这根本不像个丫鬟，这十几年的生活都不如这十几日快乐。可她根本没能力回报什么，现在还要麻烦夫人。想着想着，眼泪就流的更多了。
“若是遇到难事了，不妨先说出来。说出来我也好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李宝珠的帕子刚刚擦了茶水，手中也没有东西能拭泪，只好先问道。
“就是，我想，我想预支一年的月银。”杏儿不好意思地攥紧双手。她也知道这个要求太无理了，她连一个月的月银都还没领，却想要先支一年的月银。
因着还不到一个月，府里的婆子小厮还有唯一的丫鬟杏儿都还未领工钱。李宝珠从前在宫中也没干过发月银这种事，一时间忽略了这方面。她倒是也真的不知道月银应该给多少。
李宝珠先把杏儿扶起来：“这也不是难事，快起来吧。你告诉我从前每月月钱是几何？我拿给你就是了。”
杏儿得了肯定，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我的月银是一两，一两，”杏儿喃喃地说出这个数字，绝望地哭道：“一年就算有十二两也不够啊。”
“不然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了？我也好看看能不能帮你。”杏儿这一惊一乍的，给李宝珠弄的云里雾里。
她大概猜想杏儿是遇到了急需用钱的难事。李宝珠看着杏儿，眼神温柔而坚定的补充说：“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什么难事。”
这是她从魏凛身上学到的道理。魏凛总是能带给别人希望。他的出身不高贵，容貌也不俊朗，更没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有无数个理由去泯于众人，甚至是真的去偷去抢，可他没有。
最让李宝珠钦佩的是，魏凛不是一味的去墨守成规。他总是能把一些死的规矩盘活。
想到魏凛，李宝珠的心也泛上莫名的甜意。
杏儿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人一旦张开嘴，再难言再隐秘辛酸的故事也能娓娓道来。
“奴婢小的时候父母早早就过世了。邻居田大娘看奴婢可怜经常救济奴婢。但田大娘丈夫死得早，靠着做绣活还要养活一家子人，奴婢不想连累她就自卖自身到了王老爷家中为奴。”
短短几句话，带过的是杏儿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伤痛。
“奴婢感念田大娘的恩情，又没有其他亲人，有时间就回去看看，补贴点银子。田大娘就跟奴婢的亲娘一样。”杏儿说到这似是怕李宝珠不信，语气逐渐激动，可很快的又转为更加的悲伤。
“可是田二哥是个不争气的，好赌。把田大娘这么多年攒的银子都给输了进去。我的钱也，唉，现在外面一口米粮都要好多钱，所以，我想，我想......”
杏儿的双手攥的更紧了，话说到这，李宝珠已经全明白了。
“快把眼泪擦擦，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
李宝珠起身回了屋子，在衣柜最上面一侧的角落翻找出自己的那袋金珠银珠。这是她在外安身立命的本钱，一直收的很妥帖。
里面的珠子一颗还没用过，她看着有一瞬间的失神。顺手从衣柜中拿出新帕子包了六颗银珠，李宝珠走回游廊，杏儿还在那里无措地站着。
“杏儿，来，这个给你。”李宝珠拉过杏儿的手，把帕子放到她手上。
“谢谢夫人，”杏儿说着又要跪下，李宝珠这回拉着她的手，没让她跪下去。
“我这个钱不是你的月银，你拿着，我想请你帮个忙。”李宝珠之前心里就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但现在她想像魏凛一样，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杏儿拿到银子，感激得不行，一脸壮士赴死的表情：“夫人您说，只要杏儿能帮上，干什么都行。”
李宝珠看着杏儿泪痕还未干，又做出这样的表情，笑着说：“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去请田大娘来一趟，我有些关于刺绣的事想请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