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贺庭温几乎是在贺向泽一脸冷硬地离开后不久,就出现在工作室里的。 工作室里的人还没从讨论贺向泽的低声中抽出来,大门开合,下一秒,众人八卦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定在了原地—— 只见那个在财经杂志上频繁露脸、传说中的贺家大少爷就这么推开了门,面色淡淡地问了一句: “请问,乔嘉南办公室在哪里?” 可众人总觉得隐隐在那双眼里琢磨出了点凌桀的郁色。 前台一愣,她的目光掠过贺庭温高耸的的鼻梁,才堪堪在那双淡漠的眼中停住,回过神来时,前台才从匆忙站起来带路: “您、您跟我来。” 贺庭温颔首,无视掉那些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径直朝走廊深处走去。 叩,叩。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乔嘉南背对着大门,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车水马龙,听到敲门声时,她眸底闪过了一丝不耐,可终究还是开口: “进来。” 前台推开门,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贺庭温微微摇头示意,她的目光在乔嘉南和贺庭温身上巡了个来回,没有说话,适时退了出去。 等不到来人的张嘴,乔嘉南抿了抿唇,冷眼回头,一句“到底有什么事”刚发出了个音节,又硬生生被哽在喉间。 因为她回头,就那么对上了距自己几步之遥的、贺庭温的双眼。 沉默。 乔嘉南极好地压下了眉间几抹郁色和挂着的冷意,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沙发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怎么来了?” 贺庭温的瞳孔跟着人动作而转动,他抿了抿唇,将刚进门时不留痕迹的打探给抹去——很好,室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他顿了顿,才跨了步,在乔嘉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垂眸:“贺向泽来找你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乔嘉南毫无惊讶的神色,她只是这么淡淡地瞥了贺庭温一眼,嗯了声。 “……”贺庭温眸光一定,毫无痕迹地将乔嘉南的细微神情揽入眼底,而后轻声解释,“是杜白向我汇报贺向泽的行踪,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乔嘉南往后一仰,卸了挺直背脊的几分力懒懒地倚着沙发:“来得这么急,怕我跟他打起来么?” 贺庭温默了默,将晃动的微波妥帖地收好:“我只是怕你情绪不稳定。” 所以在得知消息的下一秒,就丢下了一众神情怔愣的员工,匆匆赶来。 当然,这句话贺庭温并没有说出口。 乔嘉南显然捕捉到了贺庭温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忽然开腔:“贺向泽当年忽然出现,跟你当年忽然宣布出国留学,这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吗?” 目光在空中无声地对峙,贺庭温沉默着,似乎能感觉到从上方溢进来的暖气与室内沉闷纠缠,袭过眼前人瘦削的肩。 好半晌,他垂下眼眸,应了声:“有。” 果然。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繁杂的思绪似乎找到了链接的共同点,乔嘉南搭在沙发背上的指尖不自觉轻点着,一下、又一下。 许久,她才抬起双眼,对上贺庭温平静无波的眼眸:“所以,贺向泽的生父真的……” 乔嘉南拖长了尾音,没有续下去。 贺庭温顿了顿,像是掩过了一丝什么,可对乔嘉南,他却已经潜意识的没有设防,只轻声,吐出两个字: “死了。” 算是帮乔嘉南续了没有说出口的下句。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乔嘉南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暗暗整理思绪,面上也神情莫测,好半晌,她才停下了轻巧着沙发背的手指,掀起眼皮:“那天晚上在贺家老宅,爷爷是让你……” 这次贺庭温只一顿,便沉声续出下半句:“手下留情。” 乔嘉南嗤笑出声。 可是笑完,她到底还是陷入了沉默。 贺庭温不动声色地将眼前人所有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他双手合拢放在膝上,无言地紧了紧,才开口: “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报仇,就一定会做到。” 乔嘉南抿了抿唇,她收拢思绪望向贺庭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唇瓣张合:“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庭温沉默,一时无话。 直到现在,这段时间以来萦绕在两人身边的那股不尴不尬的微妙气氛,才算是正式蔓延开来。 乔嘉南看着贺庭温,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晚宋言月对自己说过的话,她眸光微闪,眉心也不自觉地隆起,被贺庭温看到后,像是踌躇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那天晚上……我妈私下跟你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乔嘉南一顿,对上眼前人的目光,记忆翻涌,关于“贺沛琅”的话语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 宋言月说,贺沛琅是夭折在她跟贺庭温怀里的。 乔嘉南垂下眸,一时有些沉默。 可她没想到的,贺庭温脑海里想的跟她所思考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贺庭温看她这副样子,似乎更笃定了什么,于是垂眸的乔嘉南就那么错过了贺庭温耳尖浮现的一抹红,仿佛是闯进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这些天,你是因为这个才困扰的吧。我妈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她……年纪上来了,总是爱说这些的。” “……” 垂眸不知道在暗自思索着些什么的乔嘉南一顿,她后知后觉地抬眸,任由额边碎发掉落在脸颊两侧,眸底似乎掠过了一丝什么—— 她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好像不在同一个频道。 于是乔嘉南的目光微妙地落在了贺庭温微红的耳尖,无声地挑起了眉,然后她便意会到了贺庭温所说的话题,似乎是宋言月对自己说的那句: “阿姨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