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时乔嘉南的眼角好似生出一朵曼陀罗的秾丽,倾注入了无尽少女怀春的细腻情感,记得自己凑近了,甚至将脊、颈寸寸低下,像欲绽的花苞,临近花期,粉透了,将将要绽开,便被他撷在眼湖中。 最记得自己堪堪抽离转身进浴室的背影有多狼狈,虽然他知道那时同样迷蒙的乔嘉南可能不会看见,可浴室中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时的贺庭温却满脸通红。 浴室中浅色蓝调的熏香缓慢蒸腾匍匐上升,又缓缓散开,仿佛散出一道奶白色的烟花。 记得太多太多。 也便更坚定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思绪回笼。 贺庭温眸底划过了一道明显的波光,半晌,他低头,在乔嘉南睫睑上落下极轻的一个吻以及无声的低喃: “别害怕,嘉南” “都交给我。” 而后贺庭温站起身,脚步轻轻却毫不犹豫地往书房走去。 天光大亮。 偌大的书房里,贺庭温看着杜白传来的文件和资料,不知看了多久,他才放下平板,捏了捏自己有些胀的鼻梁,而后一脸平静无波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嘟。 只响了一声,电话那头便火速接通,传来了杜白恭敬的一声:“贺董,早上好。” 贺庭温只嗯了一句,便铺平了语序开口:“文件上写的,都确认过了么?” “您放心,是我亲自去查的。”电话那头的杜白温声,“一个字也假不了。” 贺庭温不语,他从转椅上站起,走到落地玻璃前,眺望着远处的山景,阳光透过玻璃倾洒在他的面上,竟映出了他眸底几分沉沉来,半晌,贺庭温才开口: “——那就顺着他去做。” 那头的杜白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和不解:“可是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 他一顿,忽然像是恍然大悟般将疑问吞了回去,于是杜白顿了顿,才开口:“我明白了。” 贺庭温眉眼不动:“今天有什么事?” “您今天有三个会议。”杜白不疾不徐地汇报着行程,“下午财政部的人要来跟你汇报,还有……贺董,刚刚贺夫人给我打了电话,询问过您的行程。” 贺庭温一顿:“我妈?” “是的。”杜白愈发恭顺,“不过贺夫人问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 “……”贺庭温垂眸,“知道是什么事吗?” 杜白默了默,声音放轻了点:“她没有说,但我下午会告诉您的。” 意思明了。 贺庭温沉默,半晌,他才嗯了一声,没有阻止,只丢下一句:“今天的会议,都推了吧,行政部的汇报,你替我汇总再问我文件,我今天不回公司。” 那头的杜白明显一愣,可接茬很快,只应了声明白。 贺庭温挂断了电话。 不知站了多久,他才转过身,一脸平静地重新坐回书桌前,处理文件。 而乔嘉南醒来时,天色却已经再度暗了下来。 她有些迷蒙地睁眼看了天花板许久,才撑着手坐起来,眸底还沾了几分惺忪,坐了半晌,才重新恢复清明。 乔嘉南偏头,摩挲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可室内却并没有陷入一片黑暗—— 乔嘉南偏头,映入眼帘的是床头的小夜灯,温暖的夜灯在冷淡色的墙纸上映下星星斑点,柔和了清冷的室内。 她有些微怔地、看着昏黄出了神。 谁留的灯,一目了然。 火光摇曳间,在乔嘉南的内心沉下了一汪狂暴的蓝海,贺庭温那双眼里汹涌的爱意与温柔再度袭来,将加州阳光同他作比拟都觉得暗淡。 他是热风、是海浪,是独一无二的晴朗,他看向乔嘉南的眼里,像是能将落日余晖吞并,再烧成崭新的日出。 惹得乔嘉南无端萌生了一分怪异的意味。 这种被汹涌爱意包围的感觉如大厦将倾一般地流淌下来,给了她一种无形的错觉,可分明—— 分明她一开始,只是想偷窃他身上分毫天机。 他怎么会忽然,这么爱她。 为什么呢。 怎么会呢。 在无尽的昏暗与寂寥之中,乔嘉南坐在床单,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怔愣。 就像是,孩童得到糖果之后的无措。 可是——她低头,反复审视着自己内心最深处那个丑陋的念头,又怔怔地审视着满身苍夷。 他分明都看得清清楚楚,也都心知肚明啊。 所有人都知道,乔嘉南将自己磨得锋利,利得像一把刀,那是显明的锋锐与破碎,才能将她内心隔绝,将爱束之高阁。 那是为什么呢? 乔嘉南捂上了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缄默着注视着心脏的颤动,一下又一下——都是她的心动。 她像是想让心脏别再这么剧烈地跳动——毕竟阳光会走的不是吗? 可最真实的心跳却不会因为任何压抑而演出半分假意。 乔嘉南垂下了手。 真的,会有人能留住阳光吗? 就在这时,寂静的空间中却传来了门把被轻轻扭动的声音,乔嘉南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正正好好撞进了贺庭温的双眼—— “你醒了?” 贺庭温脚步一顿,就站在那里,柔柔地扯了个笑,而后轻声再续:“阿姨做好饭,已经走了,下去吃饭好不好?” 于是乔嘉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愈发猛烈,几乎要跳出胸腔。 好半晌,她才垂眸,遮下了无尽的绪意翻滚,应了声: “好。” 此时的她并不明白—— 阳光不一定会消散的,甚至都不需要熬过漫漫长夜才能等来黎明,因为那束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