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的姿势挥手,她都有预想过。 但其实所有预想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因为只要当两个人在现实见上一面,只一眼,便是一场声色犬马、敲骨吸髓般的海啸。 在没有得到回答的长久沉默中,乔嘉南弯起的笑弧渐渐归于平缓,因为她看见贺庭温眼尾的泱红愈来愈大,他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周身半隐在暗色中,难以凝成一句悲恸。 于是乔嘉南终是叹气。 她侧身,轻轻开腔:“进来吧。” 沉默跟随着脚步声一同进入室内。 贺庭温无声地在玄关处换了一次性拖鞋,乔嘉南站在那里看着人动作,半晌,才极轻地问了一句: “从机场开始,你就已经一直跟着我了?” “……”贺庭温垂眸,终于开口,却带着几分沙哑,“是。” 乔嘉南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她只是站在那里,将人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才再度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贺庭温再次沉默。 乔嘉南却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答案,因为她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开口时难免沾了几分抖意: “你知道我要回来的信息,然后每一天都等在那里。” 不是疑问,是肯定。 洒落的客厅光线被遮挡,恰好挡住了乔嘉南垂眸时掩饰的水雾。她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却也是真的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只是下一秒,低着头的乔嘉南被被一股力道猛地拉进—— 然后跌入了贺庭温的怀抱。 贺庭温死死地抱着乔嘉南,他极其用力,是之前任何一次都没有过的狠厉,可乔嘉南却从中感受到了他的颤抖,是怕梦醒的惧意。 他真的不再像从前一般清冷自持,此时此刻,他蛰伏着的情绪糅杂着太多从前没有过的东西,周身是戾气、是冷厉,情绪却是无尽的、如同劫后余生一样的翻涌。 隔着衣衫,乔嘉南都能听到那紊乱、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声。 于是乔嘉南终是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回抱住了贺庭温。 男人的背脊一僵,旋即便是更深的拥抱。 “——我好想你。”不知过了多久,压抑了多年的呜咽声在乔嘉南耳边响起,“我好想你。”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开门,谢谢你知道我在门外。” 谢谢你活着。 混沌夹杂着压抑三年的疯狂。 其实乔嘉南知道的—— 知道这三年,贺庭温的举动是为什么; 知道这三年,贺庭温的变化是为什么; 知道这三年,贺庭温努力克制着、压抑着、却还是好好遵守着让乔嘉南找寻新人生的约定。 于是他不见她,隐忍着不找她,哪怕痛到像将伤痂强行剖开,血液要流下来了的剧痛,贺庭温也死撑着,任由薄薄皮肤下起伏奔腾的血液涌动。 乔嘉南当然知道贺庭温有多爱她,知道贺庭温将全部的爱都倾洒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连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他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一切、不再做从前那个人人仰望的天神,只连同微末的真心,通通双手奉上,捧到乔嘉南的眼前,如同摇尾乞怜的家犬,只求一眼的垂怜。 此时此刻,是因为贺庭温防线崩塌罢了——忍了三年,一眼就溃不成军。 灯光像是一百度的水,两人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任由沉默涌现黏腻的前韵,还是乔嘉南先抬头,吻上了贺庭温带着凉意的唇—— 贺庭温浑身一颤,却只一秒,那双眼里便燃起了一丛旺盛火苗,烧得野草尽失,裹挟周身所有热度,势要将乔嘉南尽数吞噬。 从客厅,到主卧。 手掌不知何时入了衣服的尾摆,在那一秒,乔嘉南似乎感觉到有些凉凉的水滴顺着贺庭温的眼睫、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后来的每一秒,在如海潮淹没般混沌的悬浮感中,乔嘉南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贺庭温在自己耳边说: “我爱你。” 从前高高在上的天神啊,不再一身清白,也不再两眼空空。 如果你仔细去看他的眼睛—— 能分明清晰地看见,那些极致的爱意几要在他眉底烈烬。 烧着,烧着,反复烧了三年,烧冻世间最贪婪的冰。 隐晦却又仓促的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