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沉默良久，他沉闷的声音响起：“是啊，我怎么就没阻拦？”
他语气实在古怪，戚瑶心生不安。
闻诩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拳，一股凉意从心间蔓延向四肢，他不知道戚瑶到底有没有心。
西京到汝阳，他尽自己所能想让她开心，他认为总能有办法打动她。
可她呢？
她为了不回西京不顾自己的安危。
如今又明知故问，问他为何不阻拦？
他已经很努力的去忘记药方一事，努力让自己去信任她，哪怕文言已经将证据尽数交给他，他仍痴心妄想地想从她这里得到否定答案。
山洞响起的鸟鸣声，嘹亮清脆。
闻诩听着只觉得心烦，他再也无法忍受无边止的猜测。从怀中取出药方丢给戚瑶，他红着眼质问她：“我怎么敢阻拦你？”
药方毕竟只是一张纸，哪怕闻诩用尽力气仍旧是轻飘飘的落在戚瑶脚边。
望着脚边的纸张，戚瑶心中的不安升到极致。
她强撑着捡起，打开纸张看清内容的时候面色瞬间发白，她下意识地朝闻诩看去，同那双愤怒眼眸对视，她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闻诩这般愤怒，肯定知道这是什么。
她苍白的脸色让闻诩觉得想笑，笑自己太傻。
“戚瑶，你踏进闻家的第一步时就已经想好离开的办法了，不论祖母和母亲如何疼爱，不论旁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是啊。
她坚定的拒绝，从始至终都是答案。
而他，居然妄想能打动她。
如今看来他在船上下定的决心，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戚瑶觉得有些难受，明明她都做好了准备。可在闻诩注视下，她只觉得心慌，想要和他解释。
事实又摆在眼前，她能解释什么？
她的默认使闻诩怒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闻家人都很可笑？”
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戚瑶再也坐不住，她起身跑到闻诩面前，低着解释：“不是的，我从来都没……”
她想说从来都没那样认为过。
闻诩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出声打断她：“你从来都没将闻家任何人视为亲人！”
此时的闻诩像个火捻子燃到头的炮竹，仿佛下一刻就能原地爆炸。戚瑶觉得头都大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道：“不是这样的。闻诩，你冷静些。”
闻诩甩开衣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扬起头与自己对视，冷声道：“这药你并不是第一次用。”
文言将药交给他的时候，他只觉得熟悉。
现在他想起来了。
戚瑶不敢与他对视，她越不对视，他手上的力道就越大，捏的她下巴生疼。
“疼……”
闻诩像是变了一个人，丝毫不理会她的痛呼，继续追问：是不是？”
戚瑶摇头。
否定后她立马后悔。
她刚刚被疼糊涂了，没反应过来。
闻诩刚刚的语气根本不是疑问，而是语气笃定。
果不其然，戚瑶刚反应过来就听到闻诩再度笑出声，他又取出一物丢给戚瑶。
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戚瑶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任由东西砸到她的肩膀后掉到地上。粗布包裹住的物件就算不打开，她都知道那是何物。
“药方内有一味药很少被用到，且带有异香，这种香我只在你身上闻到过。”
戚瑶初入侯府时身上带有此香味。
哪怕到了现在，闻诩仍旧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下一刻，戚瑶的话将他打入地狱。
“是，此药三年前我曾用过。”
戚瑶直勾勾地望着他，没有丝毫纠结与犹豫。她只是觉得做过就是做过，再隐瞒下去恐怕误会更深。
闻诩扶着她的肩，低吼着：“此药药性极烈，你想过后果吗？！”
戚瑶没有回答。
此药药性有多烈她再清楚不过。
幼时她虽体弱，可平安长大是没有问题的。服过此药后，她调理了三年才将将恢复。
半响，闻诩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松开她，不可置信道：“是为了去西京，所以才服的药吗？”
一开始就是利用吗？
戚瑶面带错愕，不知他怎么想的。
当年爹爹一去世西京就曾派人来过，只等处理好后事就将她接往西京。她服药是为了引出野心勃勃的旁支，让他们觉得自己活不到回来，这样他们才会狗咬狗。
药虽然烈些，但她养养就能好，而汝阳这边她也能缩短一半的时间收网。
闻诩眼底只剩失望，他最后看了眼戚瑶。
少女孤零零地站在山洞内，发髻微乱，裙摆也脏兮兮的，就连脸上都沾着土。她错愕地望着自己，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却格外的平静。
她事事算计，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真心。
一个不惜伤害身体都要远离西京的人，他注定留不住。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闻诩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我会帮你留在汝阳，药就别服了。”
让她留在汝阳，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闻诩！”
戚瑶知道他误会了，追上去想解释。
等她追出山洞，根本瞧不见闻诩的背影。
荒山野岭的，戚瑶哪敢乱跑，只能焦急地留在原地。
最终她还是没等到闻诩回来。
夜幕逐渐降临，山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戚瑶蹲在角落想让自己暖和起来。等到山洞里漆黑一片，她再也坐不住，起身扶着洞壁摸索着往外走。
闻诩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当她摸索着走到山洞外时，恰好见到远处有人举着火把朝此处而来。
戚瑶心猛地一跳，以为是马匪寻来。
此时山洞外的天还并未黑透，朦胧间她见到闻诩从山洞前的树上跳下，他大步朝着那群人走去。
往后退的动作止住，戚瑶心间泛起酸涩。
原来他一直在树上守着自己。
守在洞外却不肯与她说半句话，是对她失望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