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直视红月
白樾睁开眼睛，蜷缩着身体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她拭去眼角的水痕，手捂胸口反复确认心脏有力的跳动。 刚刚，她死了。 和从前无数次吸着氧气瓶凝望医院的天花板不同，这一次，是真的双脚站在死亡的黑河里了。 她一生中从不敢大口地呼吸，放声地尖叫； 也从来没有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直至精力耗尽过； 甚至没有机会放任自己和冷漠地看着她忍受病痛却仿佛无关痛痒的父母大吵一架。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活了十六年，今天却悄无人息地死了。 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 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却用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说，白樾没有死，而且从今之后她会拥有一颗特殊的健康的心脏，她的生命将会有更多可能。 “呵呵呵……” 白樾低着头，死而复生的狂喜令她难以遏制地发出低沉的笑声。 无论系统出于什么目的找上她，它真的给了一份令白樾难以拒绝的礼物。 兴奋之余，白樾也迫切希望得到解答。她试着在心中默默呼唤系统。 过了良久，脑海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您的系统正在加载中，暂时无法回复。倒计时：12个小时。” 问题虽多，也只能等到之后再说了。不过这至少让白樾确定了系统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她濒死时的幻觉。 白樾盘坐在阳台上，思考了片刻，眯起眼睛再次抬头去看红月当空。 她本能中还残留了一些方才被致死的恐惧，但当沐浴在红色月光之下，这一点恐惧也就烟消云散了。白樾能够感受到全身尤其是心脏，如同徜徉于温暖的港湾，享受着被红月照耀的感觉。 上一次进食还是在中午的时候，原本饥饿的感觉现在已经消失。魔心转化对身体的其他功能系统似乎也有未知的影响。 红月对于白樾已经不具生命威胁，甚至还有些别的好处，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可不一定。 此时，位于华国首都的权利中心B市已经下令拉响了一级警报。 彭博士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为核战准备的避难所，这里的储备电源还能保持供电，但也受到了巨大影响，灯光闪烁不定，大功率的电器无法运作。 来这之前他已经了解了此行的背景，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见到哪些人，此时的他难免有些紧张。 彭博士的研究方向是宇宙神秘学。他坚持多维宇宙空间的存在，认为蓝星人身处的只是一个低维宇宙空间，并随时有可能遭受更高维度生命能量的入侵。 他在领域内名气不小，只是出名在其空想主义和不切实际的神秘论，有一年甚至还因煽动恐慌情绪的名头被相关组织罚款警告。 多维宇宙的概念一直都有，而令彭博士十年如一日钻入研究的原因，可以追溯到他十六年前发表的一篇调查报告，里面记录了当年他在宁山发现了一些所谓“维度扭曲”和“神秘的红色高能粒子”的事件。这篇调查报告最终因为无法被证实没能发表，但在学界却成了他的笑柄。没人曾想到十六年后的今天，这篇被无数人当做臆想的调查报告却仿佛预言应验。 文中，彭博士提到他曾用当时接触的微量粒子进行过实验，认为其中含有异化的能量，能够污染生命物质，最终可能产生不可逆的异变，又因为当时粒子浓度过低，他的实验效果不但难以侦测，且消散很快，并不能说服除他以外的第二人。如今的红月，经辨别，像极了该粒子的高浓度聚合体。 走进会议室，在座寥寥几人，却足矣代表国家的立场。 “彭博士，终于等到你了。情况紧急，接下来我们长话短说。” “我们了解到你早年很有可能已经接触过相关事件，在你看来，这次的红月事件会造成什么影响，又会持续多久，我们现在能采取什么措施阻止事件继续恶化。” “当年我接触到的仅仅是极其微量的残留物，根据我当时的观察，这种微粒具有很强的穿透性，目前看来，除了我们身处的避难所有一定的隔离作用，其余任何结构都会被轻易穿透，可以说我们的整个星球已经被神秘粒子彻底渗透了。现在再去建立更多的防辐射环境已经没有意义，所有人包括在座的各位和我已经被污染。” “但根据我当时的实验和假说，这种高能量的粒子衰变速度是相对较快的，红月的景象不会持续太久。只是被吸收入我们身体中的元素是否还会具有放射性并对人体造成影响，这点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应该要继续观测，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得到更多的消息，得知B市内已经有超过一半以上的人在红月下昏睡过去，而且还在增多，而其中接近两成的人在无声中永久失去了生命。 “难道就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了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彭博士擦了擦额头的汗，地下空间没有电力供给给空调制冷，燥热非常。 “我们应该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不能直视红月，那是目前最高浓度的神秘粒子聚合体。此外，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应该警惕身边的其他人，要记住，我们所有人都是污染物。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之后，我们身上很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逆的异变。” 可是，无线电和网络失去作用的这一刻，这些警告又怎么能从这个地下避难所传到全国各地去呢？ …… 白樾苏醒之后没有急着离开阳台，她直觉今晚是关键时刻，一直留神观察小区和周围街道的动静。 小区中并不是绝对的安静，有呼喊声从一些住户中传出，但更多的房间没有人声。住在低层的人家中有个慌张跑出门的年轻人，大声喊着有人休克，需要救助。但还没跑出小区，就倒在了石子路上，不知生死。清醒的人中目睹年轻人的下场，猜到这红月的诡异，也不敢冒然前往室外。 存在于空气中的魔素仍在不间断地流入白樾的心口，这个过程无法用肉眼捕捉。 大约两个小时后，白樾微蹙眉头，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