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涨见识了
西京城中灯火煌煌，如银河落下人间，直将街道照耀得如白昼一般。各色马车从城中大道中驶过，其上缀满了珠玉宝石，奢靡璀璨，每每经过，都惹得百姓驻足指点。而更多公子贵族身着锦衣华服在路旁走过，气度不凡，如步步生花，不知收获多少艳羡目光。
各个街角都有小商贩做着一些吃食，或是糖人，或是甜糕，香气四溢。甜食的气息被灯火的光这般一蒸腾，便似一道细密温暖的网，将人笼到市井烟火的温柔乡中，从此流连忘返。
“阿焕！那个彩灯好看！”周边嘈杂吵嚷，赵宝琮指着一个月宫仙子的彩灯，提高了声音才能让林焕听到。林焕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点点头，又默默地将她的手抓紧了几分。
此处虽然繁华，却也拥挤，他时时小心地抓牢赵宝琮的手，生怕二人被人群冲散。
“林大人尽管放松下来，安心游玩便是，我在这里看着她，丢不了的。”祝良夕看他这幅紧张的样子，也笑着打趣道。
“有劳祝女官多费心了。”林焕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看来她是在宫中闷得太久了，冷不防一出来，简直和撒欢一般。此处人潮拥挤，万一走丢，简直要出大乱子。”
“阿焕！这个给你！”正说着，赵宝琮就从一旁的小摊上买了两串糖葫芦。她出门前带了不少银两，就是为了能出来买小吃，此时怕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花出去了。
林焕接过糖葫芦，正准备咬一口，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问赵宝琮，“你买这个，花了多少钱？”
赵宝琮茫然又开心地回道，“就那一小块呀。”
林焕顿悟她说的一小块应该说的是一小块银子，他僵硬地看了手中的糖葫芦一眼——这一串不过几个铜钱就可以买到，那一小块银子，怕是请这条街的人吃糖葫芦都绰绰有余了。
“怎么啦？”赵宝琮还在无知且幸福地吃着糖葫芦。
“你说怎么了，你个败家孩子，”祝良夕上去就是一拳，直接锤在了赵宝琮的脑袋上，“你知道这一串糖葫芦才几个铜板？你知道那一块银子能换多少个铜板？普通人家几个月的花销就被你买一个糖葫芦就花出去了？”
赵宝琮愣了愣神，半晌，才开口，“什么是铜板？”
祝良夕和林焕都沉默了。
“陛下从小在宫中，连银两都少见，更不必说铜板了。”眼看着祝良夕就要再动手，林焕连忙劝住，“对她来说，这碎银子已经是她见过的最小的零钱了。”
“是啊，我知道糖葫芦是小零食，我还专门拿了最小的一块去买。”赵宝琮用力点头，力证自己无辜。
“去找钱！”祝良夕命令道。
“什么是找钱？”赵宝琮傻眼。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祝良夕和林焕将赵宝琮拉到一块清净地方，足足花了两刻钟去讲解银两与铜板的兑换比例以及什么是找钱。学习到了新知识后，赵宝琮又慷慨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怎么好意思再回去让人家找钱嘛，就这样算了吧。”
祝良夕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林焕立马上前一步，诚恳地看着赵宝琮，“陛下，想想国库，想想夏天的苍澜河。”
赵宝琮仿佛顿时冷静了下来，神情一僵。
“想想三大营，想想险些发不出军饷的三大营。”祝良夕也加入进来，“想想你被商纪之嘲笑没钱，想想整□□你哭穷的钱粮司，想想后宫削减的份例······”
话未说完，赵宝琮便气势汹汹地向糖葫芦摊子折返，“我去找钱！”
祝良夕和林焕不约而同地扶额失笑，连忙跟了上去。赵宝琮对民间的物价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找钱恐怕也找不对数目，他们总不能让女帝陛下好不容易微服私访还要被宰一顿。
许久，三人捧着一大把铜钱离开了小摊。祝良夕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袋子，眼疾手快地将铜钱都装了进去，“财不露白，快，别让别人看见！”
林焕心领神会，左右望风，将钱袋一把塞进了衣服里。
“原来这就是老百姓花的钱？”赵宝琮捏着一枚铜板左右端详，好奇得很，“我还以为所有人花的都是金银，原来还有这样的小玩意。”
“你纵使没有亲政时，总也多少学过些财银的知识，怎么会连铜钱都不知道？”祝良夕尽管跟着赵宝琮这么多年，今天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赵宝琮对民生无知至斯，深觉荒谬又好笑。
“只在书中看过，却从不曾见过实物。”比起祝良夕的鄙夷，赵宝琮则表现出了真诚的无知，“税课司和钱粮司送来的奏折动辄提及数百万两黄金白银，却从未提及过铜钱，更何况那些金银虽是巨额，我却从未实打实地见过，时日久了，那些钱便不过是奏折上的数字罢了。”
“看来带你出来，确有必要。”林焕笑道，顺其自然地没收了赵宝琮的钱袋，“物价在民生中至关重要，有时遇上灾害，米棉价格便会猛涨，百姓根本无力负担。这时便需朝廷出面，或开仓放粮调节粮价，或将哄抬价格的商贩绳之以法，总之要将物价保持在正常稳定的范围里。若不熟悉民间的物价，将来一旦遇上此般事务，对你来说，反而是难题了。”
“那不如我们看见各式铺子，都去问问价格？”赵宝琮提议，“也不必买，问问便好。既然你说米棉易涨，那就多去看看买布匹和粮食的地方。”
三人转了一圈，便看到城中的粮店大多都已经关门，但成衣铺子倒是还开着不少，大概是为了凑个诗会的热闹多挣些钱。赵宝琮随意走进一家成衣店，便见各式花样的衣裳琳琅满目，比起她的宫装要俏丽不少，不由得心生喜欢，驻足许久了。
“良夕，你看这件湖蓝色的，如何？”赵宝琮拉着祝良夕，指着一件裙子小声问道。
“不好，你穿上老气。”祝良夕一口否决。
“不会吧，我觉得还好，”赵宝琮还想再挣扎一下，“这些流苏和丝绦明明就很好看······”
“不好不好，太累赘了。”祝良夕继续否决，“反正我是最不喜欢这种珠珠穗穗的了，还是精干一点方便。”
她们两人讨论不休，说是看看民生，最后还是变成了看看热闹。林焕站在他们身后，默默掂了掂衣服中的钱袋，祈祷这些银两不至于被赵宝琮挥霍一空。
突然，一道女声从他们身后传过来，“王爷，你看那件湖蓝色的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这个声音过于耳熟，赵宝琮和祝良夕也不约而同地回了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