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嫂嫂（1）

辽降，是个神秘的地方，我所知道的全是王爷讲与我听的。姜国开国艰难，先祖与辽降的先祖嗜血为盟，辽降是巫族分支后裔。在姜国以前这天下并无国家，只有部族，其中巫族掌控通天秘术，一时之间并无能与之抗衡的敌手，而姜国祖先所在的部族原是用于献祭的牛羊部。牛羊本身代表鬼神在凡间的□□，在巫族眼中视为与上天通感的至宝，杀一头牛，屠十人，杀一头羊，祭百人。牛羊部没有牛羊，只有一个又一个的肉体凡胎，他们或为奴为畜，或被选中成为祭祀品。

任何部族都可践踏□□牛羊部人，在外族人看来，牛羊部的人繁衍极其迅速，数量众多，怎么杀都杀不完，甚至被外族人戏称杀一个牛羊部的人上天会再赏赐一百个一样的牛羊部人。

而巫族，是部族中的佼佼者，他们只在族内通婚，每一个巫族人都保留着纯正的巫族血统，同时也继承了一代代巫族族长的巫术，求药长生不在话下，更有甚者，可窥见未来。不过虽有通天秘法，却难求人丁兴旺，多子多孙，巫族子嗣艰难，巫女的地位也因之居高不下。

直到巫族中有人秘密与牛羊部的人珠胎暗结，而这些混杂了牛羊部血的巫人又与巫族通婚，一时间子嗣鲜少的巫人数量居然壮大到牛羊部的一半。不过人数增多，巫术却从此停滞，甚至倒退，许多巫人学不会法术。世人都说，是巫人以巫术献祭鼠仙，得了生育的秘法，从而丧失了部分巫术。

牛羊部族献祭命运发生转变，要从一场痘疫说起。痘疫启自巫族，巫族死伤惨重，可靠近牛羊部地域的巫族部落并没有很大的影响，有的人病了，不过几日就好转。巫族人抓来了一些牛羊部的人，将痘疫种在这些人身上，又把他们赶回牛羊部。适时，一些巫人认为这种行为过于残酷，违背天的旨意，而一些巫人则认为牛羊部死的越多，生得就越多，痘疫也是献祭方式的一种。

一段时日后，牛羊部的人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于痘疫，巫人以为牛羊部有神的青睐，把感染痘疫的巫人纷纷迁居到牛羊部中。可不曾想，这些人一到牛羊部都撑不过一日。恼羞成怒的巫人将怒火发泄在一个个无辜的牛羊部人上，他们大肆残杀，举行盛大的献祭礼，以平息上天的怒火。他们认为，是可恶的牛羊部人魅惑上天，在神前诋毁巫族，才让巫族遭此大难。

牛羊部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白天这里的巫人呼呼大睡，夜晚这里喊叫声四起，巫族人的笑声，牛羊部婴孩妇女的哭喊，壮年一批批祭祀，牛羊部没有老人。又一夜，一声号角响起，这些杀红了眼的巫族离开牛羊部，向牛羊部附近没有死于痘疫的巫族人发起战争。因为他们当年站在阻止残杀牛羊部的那一边，并且只有他们没有经历疫神降临的痛苦。

其实他们之所以不收痘疫的干扰，就是因为他们族中流传着牛羊部的血脉。

巫族大乱，牛羊部的人也渐渐觉醒，在血缘相近巫族的指挥下，吞并其他的部落，姜国开国。那些没有参与到吞并战争的巫族人保留着祖上纯真的血统，居住在姜国划给他们的地域——辽降。随着人员的流动，同时巫族中也有人主张放弃族内通婚，真正保留纯血统的巫族人又圈地在辽降的正中心，他们是巫族主支，其他巫族都是旁系。

思绪抽回，听卫江所言，王爷和郡主来江南寻物，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可是跟渡劫符有关么？难道王爷的保命术出了什么纰漏？

“寻物？什么东西居然要裕王和郡主亲自找。害，我新得了一坛子酒，你今夜不管如何都得把你哥哥喊来，他要是不来我就提着酒去他那喝。”

“得嘞，我店里还有事，就不坐了。唐襄姑娘这玉面琵琶你且收好，我到店里再打听打听，有了消息自会派人送信来。”

卫江边说边起身，阿臸张口似乎还要留他，却被他捂着嘴，又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出了府。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阿臸还想送一送，见那跑远的卫江侧身挥挥手，便又叹了一声。

“阿襄，你问我往后还有什么安排，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无事，我无非是想着我娘既是名动一时的琵琶姬，在江南或许会有些消息。”

本来想让阿臸为我引荐，再见王爷一次，话到嘴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一是不想把我这不堪的身份透露，二是身心也没做好准备再见他。不急这一时，有阿臸和卫江，何愁找不到娘亲的下落。

“自然，你别担心，我会陪你找到你娘的。”

他捏了捏我的脸，嘴角扬起的笑犹如乌云中探出的光芒，顷刻间扫开我的阴霾。

从大都到江南，本以为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迟早因缘而散。我知道他有意亲近，或有所图却以诚待我，我一介女流辗转在世上，有得他做依靠也未为不可。他几次三番以婚娶戏弄我，如今又挂着夫妻的名头，日日相见相伴，假戏成真指日可待。

可又为什么？想到这里，我又愁眉不展，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