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中阴身12
凌霄,也就是小道士。他这个仿佛看见熟人般的态度,是毕昉没想到的。
以至于她在门口傻了一会,直到凌霄都走到屋门口了,她才和白泽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屋子里还和早上离开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地板上的符纸、被蹭花的符咒,都被随意扔在地上,根本没收拾。
凌霄游魂似的走进去后,就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他整个人都乱糟糟脏兮兮,不心疼沙发,却坐得离那一堆挽琴叠好的衣服极远。似乎担心一不小心,就将它们弄乱了。
毕昉进屋后发现根本没地方能好好落坐,干脆就站在一边。看得出原本这是一个温馨的两人小窝,但是现在显然已经时移事易了。
毕昉见凌霄坐在沙发上不出声,低声问道:“你记得我们?”
除了这个可能,没有别的解释了。她从前没有见过小道士,只有在他还是生魂的时候,领过他一段路。
凌霄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毕昉没想到他还会记得。
毕竟当时他还是生魂的时候,看起来浑浑噩噩,神情呆滞。基本是无意识的状态。没想到竟然在清醒后还能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毕昉原本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这样就省去了她费尽心思和祈愿者套近乎的时间。
但是她很快想起了他们从地府出来那一段路上发生的一些社死的事情,脸色一下变了。
她的语气一下子诡异地支支吾吾起来:“所、所有的事情你都能记起吗?”
凌霄原本整个人是心如死灰的模样,听到毕昉这句话,却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地面某处,怔愣愣地盯着那里出神。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直到毕昉发现异常,窘迫社死的心情几乎都消失了,凌霄才哑着嗓子喃喃开口。
“我看到了,我和挽琴的前世。”
这句话一出,似乎启动了凌霄深处的某些回忆,他的眼眶一下通红起来。
晶莹的泪水像雨雾一样模糊了他的眼睛,随着双眼的惯性眨动,一颗泪珠落了下来,沾湿了他的睫毛。
毕昉瞬间想起了在三生石上,她看到过的琴女和侍卫那一段充满了克制却有着至死不渝爱意的故事。
对于她来说,她只是个旁观者,只会为故事里的人而感动,却不会悲恸。
然而作为当事人……
毕昉看着凌霄这无助又悲哀的模样,想起了小屋里挽琴的小灵堂和黑白照上她的如花笑靥,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合适。
他们情定两世,原本该是天作之合的佳缘。
却不知为何,每一世都落得如此结局。
如今挽琴连魂魄都不知在何处,或许永世不会再有投胎的机会。
而下一世,凌霄将会忘记挽琴和琴女,忘记这一切,重新和另外一个女人结成配偶,生下他们的孩子,和别人过上幸福的一生。
他将忘记他有过两世都至死不渝的爱人,拥有和挽琴都没有过的爱情结晶。从此,琴女将会消失在他下一世的人生中。
想到这里,毕昉都皱眉不忍。
她不由得问道:“挽琴到底为什么……”
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凌霄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向来是一个人,挽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她之前,就是他的师父。然而他师父早已仙去了。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不在人世。凌霄只能独自一个人在这尘世间默默承受这一切苦难。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却像是不知从何说起,似是早已丧失了和人倾诉的能力。
然而终于有人向他问出了这一切的开始,不管这个人是谁,凌霄都想让这世上还有第三人知道,挽琴的存在。
他痴痴地望着雪白的墙壁,张开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的嘴唇说道:“我和挽琴,是在她弟弟的法事上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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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一部普通的爱情故事,那么陆挽琴就是故事里身负天煞孤星命格的女主角。
陆挽琴从小命中带煞,刚出生没多久,便有请来看风水的道士相面说,她会克死她们家里所有人。
陆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然而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书香门第。
作为家里刚出生的女儿,她备受亲人的疼爱。
陆老爷子迷信,不然也不会请道士来家里看风水。然而听到道士说了陆挽琴命中带煞的话,陆老爷子气得直吹胡子,当即拿拐杖把那道士赶出了家门,并扬言家里再也不请道士来看风水了。
从那以后,再没有道士进过陆家门。
陆家人对陆挽琴可称得上是溺爱。上到陆老爷子,下到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无不是对她关怀备至。
陆挽琴从小在和睦的家庭中幸福地长大,却也没有成长为骄纵任性的大小姐。
她善解人意、坚韧温柔,和家里每一个人都感情甚笃。原本,这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家庭之一。
然而这一切,在陆挽琴十八岁那一年,全都变了。
从那一年起,陆家人便接连遭遇意外,相继去世。
她父亲是最先走的,在前往一个书法研讨会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一架大货车突然变线,直接把在快车道上的小车撞了个稀巴烂,陆挽琴连父亲的全尸都没有见到。
接着是她的母亲,一个矜持善良的女人。因为丈夫的死亡受不了打击,她做饭的时候浑浑噩噩,不小心把厨房点着了,人却也没从里面逃出来。
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想。
双亲的突然去世,给陆挽琴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她原本还不知道道士在她出生时给她下的判言,然而在父母的追悼会上,嘴碎的亲戚见了她便露出看到鬼似的表情,躲得远远的,像是生怕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那女人捂着嘴,啧啧啧地嫌恶道:“真是个扫把星。当初怀瑾刚要到这个女儿时,那道士说她是天煞孤星,我就该劝他把娃送走!不然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才多少岁,竟然就横死了。”
旁边的另一个女人见陆挽琴一直怔怔望着她们,一个劲地用胳膊肘拐那嘴碎女人,示意她别再说了。
碎嘴女人看到陆挽琴,撇了撇嘴,话说得更大声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