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
“祭天!” 火红色的嫁衣如烈焰一般,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一国之安居然需要季国唯一的公主去换取,荒唐、可笑。 在礼官高声的呼喊中昭然公主手臂端正,头冠上华丽的珠帘轻轻碰到手背,她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叩拜苍天,语出坚定,尽露着皇家的威严。 “与国相别。” 随着她身体直起,礼官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祭地!” “与民相别。” “祭祖!” “与家相别。” 季沐禾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礼毕之后,她将嫁入大燕皇室,从此之后再无回家的可能。 季沐禾转身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帝王,“昭然此去,此生难归。一愿父皇万寿无疆,二愿母后千岁安康,三愿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高台上的帝王红了眼眶,曾经他说过要让昭然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而今昭然一去,生死难料,他这个父亲的许诺就仿佛是一场笑话。 锋利的金色匕首被握在季沐禾的手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格外耀眼。 众人有些慌张,他们担心公主在光天化日之下自戕。高台上的皇帝险些冲了下去,周遭的侍卫一个个严阵以待。 未曾料到,季沐禾从未想过自戕。 长发被她握在手掌之中,金色的匕首挥舞,墨黑色的头发尽数断开。她还记得,这柄匕首是谢瑾庭在她十五岁那年送给她的及笄之礼。 谢瑾庭不顾旁人目光冲上前去,恰好接到了昭然的的落发。 季沐禾深深看了眼谢瑾庭,随后将目光扫向这片季国大地。 “昭然以发代身,卫我季国疆土,护我季国百姓。”昭然公主的话震颤着整个季国大地。 谢瑾庭愣在原地,目光痴痴地望着季沐禾。 她的头发虽然有些散乱,但是却没有影响到季沐禾天生尊贵的气质。 季沐禾最后拜别了所有人,在她路过的谢瑾庭的时候,语气温柔地轻声说:“断发祭昭然,与君……” “永相别。”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枷锁,锁住了谢瑾庭的一生。 …… “参见镇国将军。”一身深红色官服的男人朝着主位上面的谢瑾庭行礼。 谢瑾庭点点头,岁月除了白了谢瑾庭的头发,但是却没有伤害他的脸颊,谢瑾庭还是那样英俊。 觥筹交错的宴席,刚才那个男人手掌一拍,一群舞女鱼贯而入,站在最中间的女子身子曼妙,红色的舞衣在空气中漂浮。 红色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勾人心魄,女子脸上的白纱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掉落在地面上。 随着轻纱落地,谢瑾庭的眼睛盯着那人的脸,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 随着谢瑾庭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官员表情都是充满了震惊。 整个季国谁人不知,镇国将军不近女色,已近花甲之年将军府却没有过女主人。女孩瑟瑟发抖,跪在房间中央。 “奴,奴婢锦木荷。” 谢瑾庭嘴中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从冰冷变得柔和,好像是在怀念什么。半晌过后,主位上的男人终于出声:“你可愿意留在将军府?”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惊讶,想必谢瑾庭这是要纳妾了! 众人不禁对这个舞女有些刮目相看,毕竟镇国将军几十年来未曾娶妻纳妾。 锦木荷跪在地面上,身体明显颤动得厉害,她的心里既欣喜又恐惧,意外自己可以跟从季国的英雄——镇国将军。 她也恐惧,不知道自己将会经历什么。 “奴婢谢将军厚爱。”锦木荷跪倒在地面上。 锦木荷被侍女们带走,任由她们给自己梳洗。将军府里伺候的人都很规矩,不乱说话,也不会乱看。 等到外面的宴席结束,锦木荷坐在床上攥着自己衣服,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谢瑾庭踏进房间的脚步声,敲打在锦木荷的心上。 谢瑾庭见到全身颤抖的锦木荷后哑然失笑:这些狗奴才,又自作主张。 “来人,把她的衣服拿来。” 锦木荷随着婢女去换衣服,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以为自己惹恼了镇国将军。谢瑾庭高大的身影被烛光映照在屏风之上。 锦木荷有些茫然,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将军选中。 等到她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之时,之前杀伐果断的镇国将军,现在眼里满是柔情。 “你坐在这里。” 面对谢瑾庭亲自为她搬来凳子,锦木荷有些不知所措。别说是她,就连伺候谢瑾庭多年的侍女们都惊讶不已。 镇国将军如今已经历经三朝,而今皇上的武艺都是他教导的,就连当今圣上都得给镇国将军搬凳子。 锦木荷险些就要跪下,“将军,这使不得……” 谢瑾庭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有何不可?” 锦木荷忐忑不安地坐在谢瑾庭的对面。 昏黄的灯光之下,谢瑾庭坚毅的面庞落在锦木荷的眼睛里,鬓角的斑白却丝毫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显得谢瑾庭有了岁月的沉淀。 他目光认真且炙热的看着纸张上那红衣的姑娘,红色的衣裙就像是烈火一般燃烧着他的心脏。画到少女的五官时,谢瑾庭的笔尖顿在了半空之中。 她长什么样子……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锦木荷看到谢瑾庭的动作,以为是自己惹到了谢瑾庭,连忙跪下。 “将……将军。” 颤抖地声音让谢瑾庭缓过来神,看着纸张上滴落的黑色墨迹,谢瑾庭疲惫地摆了摆手,“出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谢瑾庭疲惫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