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婚事
头。 搁下茶盏,她斜了一眼茶茶盏里还在微晃的茶水,这茶如此苦,真不知道有何好喝的。 收回视线,她道: “阿爹,你可曾想过,若是女儿与六皇子订了亲,圣上会如何想?阿爹学生遍布天下,文臣人脉颇广,阿娘又是镇国将军府嫡女,你们俩成亲就算了,女儿还要与皇家的人订亲,如此一来,圣上难免不多心。” 她和阿爹自是没有忌讳,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更何况阿爹向来疼爱自己,她更无需害怕什么。 她性子是胆怯,但家里阿爹阿娘是她唯一不怕的。 伊儒华敛眉,有几分不悦,但怕吓到伊娇,背过身去,依旧缓了缓语气,道: “君子可……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伊娇此刻实是不知该哭亦是该笑。 搁下茶盏,她弯下身子,揉了揉已经有些隐隐酸痛的腰和腿,刚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刚好,便如此奔走,着实有些累了。 一面揉,她一面抬头瞧着阿爹的背影,默默翻起了白眼。 阿爹又开始掉书袋了,就差没把“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句话,宣之于口了。 对于说不通阿爹这件事,她心里也谈不上失望。 阿爹这个人,她是最了解的,虽然才华横溢,但却迂腐不懂变通,更不懂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不然的话,也不会入仕二十余年,却依旧是个没有实权的帝师。 梦里,要不是圣上忌惮将军府,她们帝师府也不会被连累,抄家帝师府不是目的,灭了将军府满门和夺回兵权才是圣上的目的。 说白了,帝师府就是功高盖主的炮灰。 “阿爹,古人也说过,谨于言慎于行和伴君如伴虎。” —— 翌日清晨,晨露还未散尽,一辆马车便驶过城外的小路,压过湿润的泥土,只留下两道土褐色的车轮印。 伊娇拖着还虚极的身子,坐在马车里。 她是怕面对这些危难,想逃避,想做一个只管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可如果自己如此做的代价便是爹娘双双死亡,弟弟病死,整个帝师府家破人亡。 那她甘愿强撑起双腿,扛起整个帝师府和家人的性命,硬着头皮,去面对,去解决。 哪怕她的腿是抖的,头皮是麻的。 马车颠簸,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颠了出来。 而且她昨晚根本未曾休息好,一直记挂着婚事一事。 这才天刚刚蒙蒙亮,便出了府直奔青素寺。 一旁坐在车窗边的书夏,看着少女愈发发白的双唇,愁得双眉不展: “小姐,我们今日去青素寺究竟所为何事?” 伊娇艰难地掀开长睫,长睫上还挂着蒙蒙水汽,露出的一双狐眸,许是虚弱极了的缘故,看起来甚是可怜。 她道: “听闻青素寺的菩萨灵验,去求个签。” 书夏一哽,十六年间,小姐从未如此任性过,向来乖巧,但不知今日是怎了,执意要拖着病躯,去数十里之外的寺庙: “小姐还不如去城边的灵宝寺,那里的菩萨可是灵验多了,又何必舍近求远?” 闻言,伊娇的羽睫轻颤,好似要振翅而飞的蝴蝶,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说不上的疲倦难受,不欲多说,只道: “去吧。” 天不遂人意,伊娇在青素寺扑了个空,只得悻悻返回。 马车驶了片刻,伊娇好似不甘心似的,撩起窗帷,回头望了一眼即将要消失在视线里的青素寺。 而今的青素寺可是实实在在地坐着一尊大佛。 梦里的七月二十,也就是几日后,在马球会上,她无意听了一件京城贵女千金聊的轶事。 说是一直云游四方的九真圣僧,在七月十六那日,便云游归来。 为了不惊扰百姓,圣僧只是进了青素寺小住。 这九真圣僧颇具盛名,传闻受过菩萨点化,算无遗策,就连圣上对圣僧的话皆深信不疑。 传闻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但只要皇帝相信这些传言,自己便有法子利用九真圣僧,把自己和六皇子的婚事搅黄。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今日,她起了大早,却扑了个空,听青素寺的扫地僧说,圣僧天还没亮便进了宫。 听到这句话时,她心里不由坠了坠。 圣上这般急匆匆地召圣僧进宫,除了让算自己和六皇子的生辰八字、命格,她想不到别的事。 她无力地靠回车壁,羽睫缓缓阖上眼里的颓唐。 “救命!” 车前传来的求救声,听起来……有些熟悉。 伊娇蹙紧眉头,有气无力地冲着书夏使了个眼色,书夏心领神会,撩开车帘,瞧了一眼,便缩了回来回禀: “小姐,前面有人被青纷山的土匪为难,咱们还是绕路吧。” 伊娇明显慌了,张牙舞爪道: “那还不赶紧走,快逃啊!!!” 她都想哭了。 怎会如此巧? 为了赶时间,又掐准了灯下黑的道理,自己吩咐车夫,来时便径直经过青纷山山脚,不必绕路。 明明来时风平浪静,怎生来回不到半个时辰,便与匪徒撞了个正着? 马车急速调头,晃得她上半身往另一侧栽了过去,伊娇扶住车壁,眉头亦又一次皱了起来。 “匪徒共有几人?”伊娇随口问道。 书夏:“三人。” 伊娇抿起粉唇,丹蔻的指甲紧掐裙边: “赶紧走。” “救我。” 赫然响起的求救声,让她从捻金银丝线滑丝蓄鹅绒的锦垫上惊站了起来,本就苍白的小脸又白了几分,看上去着实吓人,指甲还勾起裙边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