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重了
天阎王就收你的命。”这话听的叶建坤心里难受。母亲和叶建坤来到他们以前居住的院子时看着院子里已经亭亭如盖的梨树,母亲说这还是生你那一年你父亲种下的呢,现在都这么大了。” 叶建坤俩漫步这所承载他们太多回忆的学校里,像儿时夏日晚饭后一家人散步在校园里一样,只是现在没有了父亲,建峰远在外地,建兰早已是别人家的儿媳,连过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年初一的时候,叶建坤带着四个孩子还有秀珍一起去了大庙,初一拜庙一直是这边的习俗,今年他们一家都格外的重视,早早的就去了大庙,因为今年他们都有事要求菩萨。叶康他们在菩萨殿前跪了好久,希望菩萨保佑母亲的病可以好起来。每个人都虔诚的把每个菩萨都拜了一遍。 叶建坤则一路搀扶着秀珍,秀珍说:“人只有在最无助的时候才会求神拜佛。” 秀珍跪倒在菩萨面前,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的说到:“菩萨,让我把家里的霉运都带走吧,我走后,您一定要保佑我的孩子们身体健康,一切如愿。”叶建坤许了和孩子们一样的愿望。 下山的路叶希背着秀珍,叶康在后面搀扶着,两个儿子一前一后的护着母亲,就像两个保护神,叶芳说像门口的门神,一对很符合他们的气质,叶鑫说像哼哈二将。 叶希上学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是母亲病危,他踏进病房的那一刻,看见母亲躺在铺满白床单的病床上,头发乱蓬蓬的被后脑勺压在枕头上,枕上有湿湿的泪痕,那是母亲泪水的痕迹。叶康告诉叶希母亲最近疼的厉害,每天都要靠服用止疼药缓解疼痛。他们都明白母亲的时间不多了。叶希握着母亲的手,那双手有些冰凉,不再是往日母亲手心里的暖,那种太阳下山以后,身上还能感觉到的暖。 母亲身上再也没有阳光的味道,散发在屋子里的是人即将离世身上的腐臭味和药水味。母亲脸颊上以前浅褐色的蝴蝶斑现在看着极为的明显,蜡黄的脸上是凹陷无神的双眼。人中变得扁平嘴上插着的药管使母亲嘴憋的像个老太婆。母亲的脚边放着两个玻璃的盐水瓶子,里面装了热水,叶鑫和叶芳揉搓着母亲的脚,一人一只嘴里还在给脚哈着热气。叶鑫说母亲总是说他脚冷。 医生告诉叶建坤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秀珍给叶建坤说她想回老家,想回乡下。叶建坤答应了秀珍花了一大笔钱请医院的车把她送回了乡下。回了乡下秀珍好像精神好了很多,吃了一大碗面。第二天秀珍就弥留了,叶家的孩子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叶建坤一直握着秀珍的手,生怕她从指缝间溜走了。秀珍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有话要给孩子们说,她伸伸手四个孩子一下围了过来。叶希拉着母亲的手,秀珍说:“希呀,我走了你要记得你是老大,要好好的照顾弟弟妹妹他们年龄还小这么早就没了妈。康,你是个实诚孩子妈最放心你,你大哥在外面上学你以后要照顾好你父亲。”说了两句秀珍的嘴角流出黄黑色的液体,呛的她直咳嗽,叶建坤一点一点的擦掉,轻轻的拍拍秀珍的胸口。叶建坤整个手都在颤抖哽咽的说:“秀珍,你慢慢说,不急,咱不急好吗。”缓了缓秀珍枯瘦的手指了指叶鑫和叶芳,颤巍巍的摸了摸他们的脸颊没有再说出话来,只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秀珍眼里的光亮渐渐的暗了,她望着叶建坤,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叶建坤握着的手更紧了,他附在秀珍脸上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说,省下些力气看看孩子们。你放心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爱人,今生今世无怨无悔,你放心去我会好好的把孩子们养大。”秀珍眼里的光慢慢的淡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呼气。没有电视剧里死亡时挣扎的样子,静静的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离开了,嘴角仿佛还有笑。生命就这样脆弱的消失了。叶希说母亲这辈子在父亲的爱中度过的,她很幸福。 叶建坤给秀珍换上了漂亮的衣裳,不是那种传统的红花寿衣。秀珍说过她不要穿那种衣服,她要穿那种百货大楼里的套装,叶建坤给她买了穿着很漂亮也很得体。四个孩子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像断线的珠子要把地板滴出洞来。他们守在母亲身边一天一夜,谁也不愿去睡觉,他们想把母亲的样子深深的刻进心里。叶芳给母亲梳了好看的辫子,扎了漂亮的头绳。叶鑫给母亲穿了好几双呢绒袜子,他说这样母亲去另外一个世界就不会冷了。 叶鑫这一两天都和叶芳抱着母亲的脚,把脸贴在母亲白色的布鞋底上。叶芳说他们想最后给母亲暖暖脚。秀珍走的时候手臂上的骨头还是没有长好,取下石膏的时候叶鑫抱着石膏哭了好久好久。那漫声长调的哭泣让每个人心里的痛都无法言表。母亲去世后,叶鑫做了个好真实的梦,梦里母亲告诉他,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很好,因为她的手臂受了伤,在那边阎王都不喊她做事,做些管理的轻松工作。叶鑫好多年都忘不了这个梦,经此一梦他心里也好受的多,不再那么自责。 叶建坤不知道他是怎样在那场悲伤中度过的,哪怕多年以后他回忆起来依旧是模糊的。因为巨大的悲伤会形成创伤型综合症,叶建坤说他肯定就是得了这个病,以至于脑袋被秀珍的离开创伤傻了模模糊糊的就过去了。 叶建坤在秀珍走后,一夜老了十岁,四十多岁的年纪满头的白发。他除了工作其余的时间在家里基本不怎么说话,孩子们和他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他经常去同事家里打牌,打到很晚才回家,回家倒头就睡,以这样的方式他觉得时间过得快些,每一天变得不再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