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失忆
扶渊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他侧头看过去,桌上的油灯有些刺眼,他又闭了眼。
常大夫恭敬地立在旁边等候,见扶渊恢复了几分清醒,再次睁开眼时,他才急匆匆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少爷,您因而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何军中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腹部的疼痛感很强烈,由于发热,扶渊的四肢也酸软异常,他不顾常大夫的阻挠,硬着坐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扶渊目光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这军营暂时是回不去了。”
西山演练,本是内部消息,绝对没有传出去的可能,然而草原部落却暗自埋伏其中,他深入密林却未曾将其甩掉,足以说明他们对地形的熟悉。
这军中,定是有了奸细。
对抗之时,他双拳难敌四手,挨了一刀,幸而为了锻炼新兵的能力,分发下去的地形图有几处是有误的,他利用这点才勉强摆脱敌人。
“那如今您有何打算,不如留在我这药肆?”
常大夫猜测是出了大事,但扶渊不主动去讲的事情,就不是他该去过问的。
他原是扶家府医,后随扶渊来了边境,开了这药肆,名面上是诊治卖药,实际上也是在搜集各路信息。
药店收入也不至于很低,他之所以如此敛财,也是富余的钱财都送去了军营。
扶渊嘴唇紧抿,坚毅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常爷爷,既然来了邺城,过往的事情都放下吧,好好过你的日子,治病救人,也不必再送消息和钱财来了。”
常大夫像是被刺到了心中最为隐秘的痛楚一般,红了眼,握紧了拳头,周身的气息都变了,紧咬牙关。
“少爷,您能忘吗?”
扶渊垂眸,久久没有言语。
不能的,多少次深夜,满府飘荡的白绫、躺着他至亲的三口棺材、凄厉的哭喊声……都一一出现在他梦中,惊醒之时,后背早已湿透。
“不说这些了。”扶渊从回忆中抽离,哑着嗓子,“我怎么到您这里了?”
“是一个姑娘将您送来的,她是乡下的农户。”常大夫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她应该猜到了一点您的身份,但她似乎有意为您隐瞒。”
“她说您是她的远房亲戚,在来投奔亲友的路上遇到了土匪。”
扶渊点点头:“好,晓得了。”
彻底昏迷前,他恍惚间确实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
多年从军的经历让他养成了极强的戒备心和危险意识,当他再次睁眼时,下意识就拔出藏在鞋里的匕首,护卫自己,不待他恢复清醒,后脑一痛就又昏了过去。
“我受了伤,药肆医馆必然是他们的重点排查地点,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
扶渊若有所思,远房亲戚,倒是可以考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事发地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翌日。
天刚刚亮,沈奚吃过早餐就出发往镇上去,没有驾车,单纯靠双腿,走到药肆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
街上行人如织,今日是市集日,两边的小摊更多了,各种小玩意琳琅满目。
许是为了维护秩序,巡逻的捕快比往常多了很多,丝毫没有往日的悠闲做派,步伐统一,行动整齐。沈奚看过去,见到一张张严肃威严的脸。
她直接往后院走去,那日的诊治大夫正在院子屋檐下煎药,小火烧着,蒲扇有节奏地扇风,中草药的味道四溢散。
沈奚同他打招呼,又问:“今日药童都没得空吗,还需要大夫您亲自煎药。”
大夫闻言抬起汗涔涔的头,讪讪地笑了一下:“那位公子已经醒了,姑娘可以前去看望。”
沈奚掀开帘子,床上的人已经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正在闭目养神。
扶渊听到脚步声,抬眼向门口看过去。
少女久经北方的朔风吹拂,皮肤并不白皙,可能是营养不足,身体也略显消瘦。
她身着简朴的灰色衣裙,乌黑的秀发用同色系的布条包起,麻花辫侧落在肩头,漆黑有神的双眼让她显得机巧灵动。
他看她的同时,沈奚也在细细打量着他,鼻梁挺拔,剑眉星目,长得倒是俊朗,但紧抿的双唇,淡漠的神色,给他添了几分冷硬。
沈奚身后的帘子被掀开,外面的炽热的暑气伴着药味透进来,是煎药的大夫来送药了。
碗里药乌黑乌黑的,瞧着就难以入口,几缕热气悠悠飘散开,空气里也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你醒了?”沈奚喜出望外,脚下速度加快,很自然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要喂你吗?”
扶渊接过药碗的手顿了一下,声音沙哑:“不用。”
将醒未醒时,她捏着自己面颊,强硬将药灌进自己口中的动作他还未曾忘记。
他接过大夫递过的药碗,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大夫拿回药碗,紧接着躬身退了出去。
“对了,我去军营找谁来接你?”
沈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见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不明白沈奚在说什么。
扶渊缓缓开口:“军营?”
沈奚警戒地看了看四周环境,确定安全后,压低声音:“你不是扶家军吗?我通知你的同伴或者领导来接你啊?”
接着像接头对暗号一样,她摸出那块令牌,用身体掩护着递给他。
扶渊眼睫轻颤,浑身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他没有接那块令牌,而是继续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升级:“我们不是亲戚吗?”
沈奚傻眼了,脱口而出:“谁告诉你我们是亲戚的?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常大夫还有这里的人都是这般讲的。”
“这是骗他们的!”沈奚急了,绞尽脑汁地给他解释,又要防止隔墙有耳,声音又低又急,“那是我怕暴露你的身份,瞎编的,不能信的,懂吗?”
沈奚咬牙:“你自己怎么受伤的你不记得吗?”
扶渊摇头。
“不要告诉我你失忆了……”
扶渊点头。
一问三不知,记不得父母亲人,也记不清过往,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难不成脑子也伤到了?”沈奚不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