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坏的小屁孩
沈奚笑而不语，这生意走的路子本就不是“薄利多销”，卖的是创意，一定要趁着新鲜的势头把第一笔钱赚到，等旁的商家仿制出来，在竞争中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
一声悠长沉厚的钟声响起，酉时整，新柳书院的学生们下学。
书院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路，等候的小厮和轿夫们闻声而动，从闲散的休整状态进入工作状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擦汗帕子等物件。
商贩们也加快了手下动作，闲聊的人少了，吆喝声音大了，此起彼伏。
西瓜汁装在碗里，几块简单雕刻成各式童趣形状的果肉搭在碗壁，甜爽的气味四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考虑到有年龄较大的学生对这些动物花卉形状不感兴趣，也有单纯西瓜汁的版本，分量更足。
听着其他小贩们扯着嗓子卖力叫喊，沈妍也有些跃跃欲试，到底是第一次出来卖东西，她左顾右看观望着，话到嘴边滚了几回，终是咽了回去。
沈妍这欲言又止的小动作被沈奚发觉了，沈奚停下手里的活，一把拉过沈妍：“来，吆喝几声。”
沈妍心里正忐忑着，猛然被沈奚一拉，吓了一跳，讲话都开始结结巴巴：“啊？这……我不行的。”
沈妍瞬间涨红了脸，手揪着衣角，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扭着身子想要往旁边走：“奚儿，还是你来喊吧。”
沈奚双手缠住她，不让她走，“很简单的，来，你跟着我学，我喊一句，你也喊一句。”
一旁的大婶乐呵呵地看着她们，帮腔道：“是了，做生意嘛，面皮薄，吃不着。”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香甜凉爽的西瓜汁。”
沈妍被钳制着，又有沈奚在前以身作则，心下意动，嘴巴也跟着张合，开始时声若蚊蝇，后面慢慢也变得洪亮。
喊出了第一声，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就不算难了。
沈奚松开了沈妍，看着她自信自若地叫卖，满意地笑了笑。
学子们三三两两相携而来，人群散开，各自往自己熟悉的摊位走去，也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那家新来的摊位，频频看过去。
率先走到沈奚摊位前询问的是一位青衫长袍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发用一根竹簪高高束起。
经过了开嗓演练，沈妍已经褪去了羞涩，见来了顾客，从容自若地同他介绍起来。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问：“多少钱一碗？”
在听到价格后，少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多少？”
沈妍见状预感到卖不出去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重复了。
少年连忙摆摆手，走开了，“太贵了。”
这玩意瞧着是稀奇，他本想尝尝鲜，但五文钱远超他的预期，只能作罢。
后续又吸引了不少人，听闻价格后，也是纷纷离开了。
“咱们要不要稍微降一降价格？”沈妍看着来人一个个走开，心里有些着急，哪怕少赚一些也不能卖不出去赔本啊。
大婶给等候的最后一个客人盛好了粥，坐下后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也劝说道：“小姑娘，我瞧着好些人都是想买的，你哪怕降至三文都能卖出去了。”
沈奚正摇着蒲扇扇风，企图驱散几分暑气，想到了扶渊的伤势，她对他招了招手，把扇子塞到他手里。
“天热，自己扇扇。”
沈奚知道大婶是好意，于是没有直接反对她，只是说再接着看看情况。
沈奚站起身往通向山上的路看去，根据下来的学子的外貌体型猜测着他们的年龄，通过穿衣打扮估计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
新柳书院的学子年龄多在五六岁至十七八岁之间，山路不好走，年龄小的孩子走得慢了很多。
沈奚又等了片刻，才看到有七八岁的小孩，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麻木短衣的小男孩，他本是径直往前走，但沈奚对他挥手打招呼，将他喊了过来。
小男孩怯生生地望着沈奚，不明白她是何意。
沈奚将他拉进树荫底下，给他端了一碗西瓜汁，特意给他挑了碗带星星形状果肉的。
“姐姐，我没钱。”小男孩后退了几步，就要离开。
“小弟弟，别急，不要钱的。”
小男孩并没有放松下来，面上也没有露出喜色，相反很是为难纠结。
“谢谢你，姐姐。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沈奚看他眉头紧皱着，被他严肃正经的小表情逗笑了，想到了在家中的沈朗，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皱着眉、绷着脸看书习字。
“自然不是白给你的，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沈奚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细语了一番。
“明白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接过了西瓜汁，往他的同学堆里走去。
那些走得慢些的学子，看到平时都是直接回家、眼睛从来不往摊位上瞟一眼的同学居然买了一碗喝的，纷纷凑上到他身边。
小男孩的辞赋学得极好，脑袋里的词汇很多，这时正在用各种优美的辞藻同他们讲着这西瓜汁有多好喝，将这普通的饮料夸出了各种花样。
旁边的小孩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纷纷加快了步伐，往沈奚的摊位走，你追我赶的，都不愿意落在后面。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吸引，也愿意为一些花哨的东西买单。
“我要这个小兔子的。”
“小兔子也太弱小了吧，我要这个大老虎，一口就能吃掉你。”
“我要这个……”
“别挤我，我先来的。”
沈奚脸上洋溢着笑容，提高了音量喊道：“都好好排队，谁不排队的话，就不卖给他了。”
小萝卜头们赶紧闭上嘴巴，自觉地排起了队。
这景象又将不少年龄大些的学子目光吸引了，最开始那个少年已经在林家凉茶摊坐下了，看到这景象，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难道这西瓜汁真就那么好喝，不若再去尝一尝？
少年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手上的银钱，最终咬咬牙，迈步往回走了。大不了日后几天茶少喝几壶，散了学就归家。
林家摊位上忙碌的几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动静，看着自家的顾客频频向那边看去，不少已经起身往那边走，更有本来都在点单的顾客被那边吸引走了，他们的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