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盛弘瑞如今在陛下眼中，只是刚从宫中脱身出来的小可怜。陛下心中或许有弥补之意，可是传位的心思究竟是仅仅因为这份弥补之意太过浓重，让他想不出比皇位更能弥补的东西，还是在盛弘瑞被他安排的师傅教导学艺的过程中，发现了他可堪托付江山呢？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陛下自己猜知道吧！ 林南欢出神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盛弘瑞忍不住屈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几下，“林小姐？” “嗯？”林南欢缓缓回神，只是看向盛弘瑞的目光仍然复杂。 “那么殿下呢？殿下是怎么想的？” 盛弘瑞究竟是想夺嫡，还是只想借皇后娘娘的势，做一个富贵闲人呢？ “林小姐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盛弘瑞仍是微笑着的，可是偏偏让林南欢开始反省，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过了界。 她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你知道的，皇后娘娘和娴妃……” 皇后娘娘和娴妃不合多年，可是偏偏娴妃膝下有一对儿子，而皇后娘娘膝下却无儿无女。近年来，皇子渐渐长成，娴妃越发嚣张了。 皇后娘娘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帮助盛弘瑞也不过是押注罢了。 她依仗着前世的记忆，笃定盛弘瑞是最后的赢家，可是如果这辈子与前世不一样呢？前世皇后娘娘并没有参与到皇子们的争夺之中，所以盛弘瑞登基后，虽然与皇后娘娘不亲近，但也尊重有加。可是如果最后他输了呢？如果这次盛弘瑞根本就不想要那个至尊之位呢？ 盛弘瑞敛眸，视线落在了书案上，他低声道：“林小姐对皇后娘娘还真是关心。” 林南欢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望着盛弘瑞，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微微低头的盛弘瑞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他几近无声的叹了一声，然后问道：“对于林小姐来说，这个答案就这么重要吗？或者我换一个问题……皇后娘娘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林南欢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盛弘瑞终于抬起了头，视线直直的盯着林南欢，“如果……和你自己相比呢？” 这个问题，让林南欢猛然想起，在凤禧宫中，她曾经对皇后娘娘说，希望无论何时，皇后娘娘都能保重自己，没有人能比她自己更重要了。 可是如今被问的对象换成了自己，她垂眸笑了笑，“这个答案很重要。” 没有直接回答盛弘瑞的问题，可是这句回复背后所含的意义，他已经明白了。 盛弘瑞颈间喉结微微滚动，似乎还想要追问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可是这样的沉默，不能让林南欢满意。“殿下，我自觉算是坦诚，殿下却仍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吗？” 盛弘瑞无奈，“我的答案，应该不会让林小姐失望。这样说，林小姐满意吗？” 自然是满意的，林南欢整个人都松快了些，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行了一个福礼，“多谢殿下。” 她这个动作显然是在盛弘瑞意料之外的，盛弘瑞当场怔愣了一下，整个人本能一般侧身避开了，“你——” 林南欢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从前只想着避开，或者就像前些日子一般，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不提起从前的恩怨。 可是今日盛弘瑞的话突然点醒了她，既然想要投诚，想要寻求庇护，就应该有投诚的样子。 可是今日盛弘瑞的话突然点醒了她，她此生所求不多，可是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父兄，都要仰仗日后盛弘瑞的维护。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顺着盛弘瑞的意思呢？既然想要投诚，想要寻求庇护，就应该有投诚的样子，不是吗？ “殿下日后若有所驱遣，我必会从命。” 盛弘瑞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林南欢如今是将他当做要效忠的主君了吗？他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道林南欢的这个反应是好是坏。 应该是好的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盛弘瑞没接话，林南欢也没再开口了。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盛弘瑞思考了许久，才说道：“林小姐言重了，你我之间，‘驱遣’一词未免太疏离了。” 虽然林南欢并不觉得自己说的“驱遣”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她和盛弘瑞有什么“你我之间”的特殊情谊，但是她并没有反驳。 “我在林家打扰多时，与南轩也算得上同门，如果林小姐不介意的话，在下能否同南轩一起称呼你？”盛弘瑞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请求。 林南欢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颔首说道：“不过是个名称罢了，殿下随意。” “欢儿……”盛弘瑞低声的唤了一声，无论如何，能正大光明的唤她如此带着亲昵色彩的称呼，盛弘瑞已经很满足了。 林南欢却有些无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她微微抿唇，“殿下若无其他事吩咐……我便不打扰殿下了。” 虽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顺着盛弘瑞，但真到了事情上，她又觉得有些别扭。 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林南欢仍有些恹恹，连膳食也没有用上多少。 其实她还是有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因为前世的一些事情，她对盛弘瑞还是有所怨言的。 所以即使打定主意投诚，也还是觉得别扭——别扭到，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尤其是今日盛弘瑞低声唤的那声“欢儿”，让她想起了她不愿意再回想的那段日子——在前世她被锁在宫中的那些日子里，盛弘瑞也是这样称呼她的。 不过她转念想了想，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盛弘瑞说，他是觉得与兄长算得上同门，所以随着兄长称呼。 这样也好，若是盛弘瑞因为兄长的缘故，将她看做一个小妹，那么即便是日后他登基为帝，也不会将她这个妹妹纳入后宫的吧。 如此想着，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也罢，日后她便把盛弘瑞当做兄长的同窗对待，至于曾经那些说不清楚的恩怨，就留给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