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娘！”颜珂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心神震动，忍不住地踏前一步叫出了声来，而后却有些呆怔的立在了原地直直地望着她。 那坐在厅中的美貌妇人真真是生得仙姿玉貌。一张秀逸的面庞上嵌着一双与颜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含情目，琼鼻朱唇鹅蛋脸，鸦黑的秀发被仔细的挽了起来梳成一个堕马髻，发间簪着一支以白玉雕就而出的兰花玉簪，细细的银丝流苏从兰花底部垂挂下来恰恰好落在女子的鬓边，配上她微蹙的眉峰显出了十二分的惹人怜爱。 身段纤细娇小，一双葱白柔夷间攒着一方玉白锦帕，此时正不住的搅缠着，显出主人纷乱的心绪。 听到这声呼唤，美妇也将目光从通向外间的拱门处移向了立在门前呆怔着看着自己的少年，柔柔地笑着说道：“阿珂来了，怎么站在那里，快进来到娘这儿来！” 颜珂闻言恍过神来，掩饰地笑笑回道：“娘今日真是太美了，阿珂都看楞了。” 那美妇听到颜珂的话眼中一亮，抚了抚已经一丝不苟的发髻说道：“真的吗？娘今天好看吗？” “那当然了，娘亲当年可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人，便是素面朝天也是美若天仙的！” “说的什么胡话，”美妇语中带嗔地笑骂道：“娘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怎么美若天仙，更不要说……”，那美妇的神情之中忽然带上了一些怅惘，“更不要说什么第一美人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京城第一美人说的可是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现如今，世人皆知她已经香消玉殒了。我只是一个八品同进士的糟糠妻罢了。这句话阿珂可不能再说了。” 言罢，这美妇再没有一开始的欣喜，落寞的垂下了眼眸，愣愣地盯着身前一点陷入了安静之中。 颜珂见此情景懊恼的咬住了嘴唇，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又惹得娘亲难过了。忙凑上前去，撒娇卖乖的哄着美妇，美妇的神情虽然松弛了下来却始终没有再次展颜，直到外院之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是不是你父亲回来了？”这美妇听得外间一点嘈杂人声传来，忙不迭地拉住颜珂问道。 颜珂也安静下来凝神听向声音来处，半响后回道：“看样子是父亲回来了，我好像听到马车声了。” “快，快！让厨房和后院中的下人们准备起来，老爷回来了！”美妇听到丈夫回来的消息，像是一下子被点亮的烛火，双眼瞬间明亮起来，满脸欣喜忙不迭地吩咐着身边的管事们动了起来。 整个后院因为男主人的归来活了过来，下人们小跑着将厨房之中从一大早就准备好的各色菜肴一一布置在了厅中。 美妇也扶着颜珂站起了身来，探着身子望向通往前院的拱门，攒着颜珂的手不住的向他确认着自己的妆发是否妥帖，衣饰可有皱褶，听到颜珂的肯定回答后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下来，含着一丝期盼翘首而望。 终于，拱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葛衣小厮低着脑袋当先小跑了进来，对着美妇禀告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话音一落，就见拱门之外前呼后拥的走进一群人来，当中一人，着石青色常衣，身量修长面白无须，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细纹，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依然俊美过人，浑身充斥着一种浓浓的书卷气，一看便知其是个读书人。 他被下人簇拥着慢悠悠地踏过院门走入了颜珂二人的视线之中，见到久未相见的妻儿却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惊喜之色，只是淡淡的对着二人点点头说道：“瑶娘，阿珂，我回来了。” 那美妇人乍一见到外任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家的夫君，一下子便红了眼眶，快走几步迎上前去，盈盈地福身下去扎扎实实地给男子请了个安，便忙不迭的拉着男人进了大厅，将其让在了主位之上。 “夫君，好几个月都没有收到你的传书了，你可还好吗？皇上怎能真的把你调任到了岭南那种苦寒之地呢？看你，都瘦了一大圈！”美妇人殷勤地凑在男子身边，亲自捧起下人送上来的布巾为其净手，又手下不停地为他布饭摆箸，口中心疼的问着。 颜凉坐在主位上，有条不紊的就着美妇的服侍净了手，闻言眉头一皱回道：“噤声！怎可妄议天言！无知妇人！皇上将我调配到何处都是雨露君恩，咱们只管好好做就是，岂可背后言语不满！” 说着一屏声，望一眼身侧丫鬟下人们，几个下人见状皆是安静地鳞次退出了厅堂之中，只留颜凉一家三人说话。 颜凉这才继续说了下去：“瑶娘，亏你还是堂堂国公府大小姐，怎么见识修养还不及一般的小户人家？你怎么还敢背后议论皇上的命令？这要是传了出去让皇上耳闻了，我这仕途也算走到头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夫君而已。”瑶娘小声的辩解道，惊慌地站起身来福了下去，“夫君，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你这一路奔波定然乏累了吧？快用些饭食垫垫，别饿坏了身子。” 颜凉带着些许嫌弃瞥了面前的美妇一眼，随意的扬了扬手，让她站了起来。举起筷箸吃起了饭来，美妇忙凑上前去，不停地为其夹菜添汤，看着眼前男人不停地吃下自己布置的饭菜，面庞上渐渐洋溢起满足的笑意。 颜珂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一应一和，看着自己精心为母亲准备的各色菜肴渐渐消失在父亲口中，心中泛起一股酸涩，想开口问问面前的男子是否还记得今天是母亲的生辰，双唇却像粘住了似得开不了口。 我这是怎么了？母亲的生辰不是只要她能高兴就可以了吗？母亲明显为今日父亲的归来欣喜不已，为何我却觉得如此难过呢？ 颜珂略略低头掩饰住自己已经有些泛红的双眼，举着筷箸却毫无吃饭的欲望，默默地坐在桌边听着两人的话语。 直到面前的夫君就着面前的佳肴吃完了一整碗米饭，瑶娘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了坐在旁边粒米未动的颜珂。 “阿珂怎么不吃饭？”瑶娘奇怪的问道，又看了看桌上各色的菜肴，说道：“今日厨房是谁掌厨的？这是知道老爷要回来了提前准备好的吗？真是机灵，赏！” “阿珂也快吃呀，你也许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吧，吃完饭快与你父亲说说话，”瑶娘说着，扬起笑容随意的夹起面前盘中的菜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