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花
过了一两天,王公子才知道路惜时所说的小姑娘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相貌有损,智力与年龄不匹配,王公子自己都想问一问怎么回事,但他听了路公子的话,忍着没问,并约束了下人不乱嚼舌根。
因此丫鬟们一开始发现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再没表现出来,只做好分内的事,伺候好小姐。
颜曦难得没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心情十分松快自在,除了偶尔担心家里怎么样,但一想到之前听到的父亲说她不见就不见的话,立即止住悲伤的情绪不想了。
此时,颜曦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站着两个豆蔻年华的丫鬟替她梳妆打扮。
那道疤痕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后,看上去淡了不少,就是有点呛人和失真。
丫鬟看习惯了,也觉得其实这细长的一道疤并没有太过影响姑娘整体面部,忽略了来看,姑娘也是个小美人。
而且虽然表小姐智力不太正常,却并不咋呼,也不捣乱,安安静静随她们打扮,自己玩自己乐,乖巧得讨喜。
她们挽发髻的时候,发现颜曦的长发柔软幽黑,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姑娘,你的头发真好。”
颜曦懵懂点头,笑起来现出一个酒窝:“以前是奶娘为我梳洗,她会用新采摘的芝麻叶给我洗头。”
“这样啊,那奴婢们回去也试试。”
忙活半个时辰,丫鬟给颜曦挽了两个髻,以珠花簪子固定了其中一个。颜曦手里正好拿着前几日在路上捡到的珠花玩,见此像献宝一般递了过去:“用这个,用这个吧!”
梳头丫鬟接过来比着颜曦另一边的发髻看了看,道:“姑娘,这珠花要左右一样的才好看,您这只有一支,还和刚插上去的那朵颜色都不一样,还是算了吧。”
少女娇俏,丫鬟给她头上别着的珠花粉嫩粉嫩的,颜曦看了看自己手中白蓝配色的珠花,无奈道:“好吧。”
这边一群女孩子玩得正好,那边路少侠的除暴安良之路却不太顺畅。
自打颜曦进入王家别院起,官府的办案人员就潜伏在附近,等着一出瓮中捉鳖。
路惜时怕自己保护不到位让颜曦遭受伤害,已经趴在她房间的屋顶上熬了两个大夜,还是没等到少女杀人魔。
至今日,他连连打哈欠,已经熬不住了,天一亮便回房歇息。
养好元气后,路惜时伸了个懒腰坐在后院的石桌上,手中捣着个什么。
事关人命,王公子也格外小心,时时让丫鬟跟着表小姐,生怕她丢了。他扇着折扇路过后院时,正见到路公子在搞事。
他原本以为这位京城小霸王常年游历在外,就是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的命运,非要行侠仗义体验人生罢了,没想到路惜时如此认真,看来是真心爱查案这份副业的。
正想过去唠两句,就见一人一猫从另一处走过来,猫咪跳跃着在前面,颜曦则在后面一会儿看猫捉虫,一会儿扑蝴蝶赏花。
王公子一见,对后面的丫鬟挥挥手,果断带着下人撤离了。
橘猫:看咱这么认真表演是要加鸡腿的!
颜曦笑腼如花,进了院子才看到带她来此的路哥哥——也就是未婚夫。
因着要扮演带着表妹来朋友的别庄游玩的贵公子,路惜时难得没有穿窄袖身的侠士服。他一身赤衣锦绣华服,长发高高束起,腰间佩戴着香袋和玉佩,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看上去倨傲张扬,且耀眼,仿佛本来就该这样。
颜曦有些许看呆,莫名放轻了脚步,绕着手指走过去,坐到了对面,撑着头看他。
好好看……越看越好看。
路惜时不是不知道有人过来,只是他习惯先做好眼下的事再去理会别的,蓦然抬头看到一双小鹿般水灵的眼,有点发愣。
反应过来后,便有些脸热。路惜时从不否认自己脸好看,魅力又大,姑娘看一会儿就会红了脸,但那些姑娘都是欲迎还羞,矜持婉转的,不会像颜曦这样毫不掩饰,直愣愣盯着看。
而且她还不脸红,意识到这点的路惜时反而有点脸红,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势弱,状似随意道:“我好看么?”
颜曦狠狠点头:“好看!”
路惜时:“……”
有句老话说得好,真诚是一切的必杀器。
过了一会儿,路惜时回过神,怎能被一个小丫头拿捏住!顿时又假装叹道:“可惜好看也没用,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没有显赫的家世,你爹娘也不喜欢我。咱们俩呀,无缘。”
这就在颜曦理解之外了,她努力想了许久才绕过一点弯,不太有底气道:“没事儿,咱们有缘的!我爹娘也不喜欢我。”
路惜时听此一愣。不知为何,看到小女孩懵懵懂懂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嘴贱想逗一逗她,莫名期待看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样。结果事与愿违,每次人没逗到还被无形呛得说不出话。不过,他也真心为她说的话叹了口气。
颜曦看到他手上不停用棒槌捣着个什么,忍不住凑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好香啊。”
不知不觉离得近了,路惜时偏头一看,被颜曦脸上很刻意去遮伤痕的厚粉晃了一下眼,半晌才道:“这是上次迷晕你的迷香材料,我争取多做点。你最近少出门,有事找我就和你旁边的人说。”
今日小丫头穿了一身淡粉衣衫,连发髻上那两朵珠花都是淡粉色的,显得活泼娇俏,就是粉抹多了点,又多添了妆容,反而显得赘余。
他还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淡妆素颜更美丽,就像一开始那样。
但小姑娘爱美想遮疤很正常,说起那疤倒也不是严重到完全没法消除……
路惜时把舂好的细粉倒入香囊中,起身道:“你去洗把脸,然后在这儿等着。”
颜曦哦了一声,虽不解却很快去执行了。
正在无聊瞎玩的橘猫立了起来:难不成男主还是个易容大师?
反正杀人魔还没现身,无聊着也是无聊着,不如找点事做。
路惜时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颜曦面前,换了另一种材料舂,漫不经心道:“一日三次,坚持抹,若是还消不了,我再给你找别的……就当拐走你给的补偿。”
颜曦愣了,在她印象里除了大姐和二姐,几乎没有人主动给她东西。之前也只有二姐姐给了她一瓶伤药,但她总是记不住抹,这次也没有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