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如初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初见时，风很轻，蝉很吵闹。一人芝兰玉树，抬眸仰望。一人踌躇低头，不知所措。
两两对望，皆是红了脸颊。
之后数次偶遇或是相约，君子佳人，莫不静好。
至少在叶挽之的印象里，那时候的苏霁健谈，和煦，待她如沐春风，体贴周到。
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知不觉中，渐渐成为了如今若即若离的模样。
叶挽之甚至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做错了什么，犯了他的忌讳，惹得他不开心了。
“小姐，不该你反思的地方就不要反思了，说不定是他的问题呢？”
两个贴身丫鬟一左一右放下碟子，里面摆放着今日刚运来的时兴水果，以及京城最富盛名酒楼里新鲜出炉的糕点。
叶挽之自回府后便拿着苏霁送的玉雕看着，当时没认出来，看了许久才认出是一朵玉雕牡丹花。
雕得有些蹩脚……却可以看出是用心了的。
叶挽之突然想起，当时谁也不能预知她会过敏，那苏霁的“赔罪”之物是何时准备的呢？
成品暂且不论，盒子看上去十分精致，不像是随手找的，倒像是提前准备好了，随身携带的。
叶挽之脸颊突然飞起一抹红霞，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被丫鬟叫了数声才回过神。
“小姐，奴婢看你就算喜欢六殿下，也不用老是因为他对你不冷不热就反思自己啊。咱们小姐这么美又什么都会，我要是他，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话的是那个特别上道的丫鬟，名为红豆，伶牙俐齿。她说完之后，另一个丫鬟青心亦是点头，乖巧不已。
顿了顿，青心掂量的却是另一件事，“可是……相爷和夫人不是说过，咱们小姐不嫁皇家的吗？”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沉默了。
贴身的小丫鬟都是打小和叶挽之一起长大的，没有秘密，自家小姐痴痴的模样连她们都看不下去了。
她们看小姐不说话了，对视一眼行礼退下。
泼冷水不是她们的本意，可现实总要面对的。
莫说六殿下那不明朗的态度，就是小姐下定决心了，也得过相爷和夫人那关。
叶挽之波动了一天的心绪，在丫鬟的提醒后，此时总算冷静下来。
她将玉雕放回盒子里，端坐着想事情，眼中涌出无尽的愧疚。
叶丞相在朝中是一股清流，做官从来不走后门，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到如今的地位的，只懂一心一意为圣上谋事，为圣上分忧。
他从不结党营私，从不站队任何一方势力，背后是众多寒门出身，通过科举考上来的官员。
这一群背后没有世家大族的儒生是个顶个的愣头青，只为圣上办事，也因为太正直，举朝上下没有不敢怼的人，有时连他们的顶头上司皇帝都不能幸免。
文人墨客赞颂他高风亮节，他在民间的声誉也很好。
这样的人没什么欲望，也没什么弱点，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夫人和儿女。
丞相的俸禄不算低，不过比起身负爵位的皇亲还差得多。但他的夫人和女儿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输皇亲和世家命妇。
毕竟谁也没规定当丞相的就必须节俭了，他花他自己的钱和赏赐，也不打算攒下殷实家底让后一代少奋斗几十年，谁也不能说什么。
叶丞相一向是这么教导儿女的，想要的自己争取，别指望让老爹追着喂饭。
叶挽之也是这么听进去的，所以她矜持腼腆，并不代表不能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没有此路很难就放弃的念头。
叶挽之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却是叶家唯一的女儿。
养儿子和养女儿终归是不一样的，叶丞相最操心的就是她。
他想让女儿找到最好的归宿，在这方面的教导是让叶挽之找自己喜欢的，多年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莫找皇家。
叶挽之对爹娘的苦心最明白不过，却终究要辜负。
她不知怎么回事，那一眼便是百年，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从此无可挽回。
叶挽之心中愧疚又惶恐，只能暂且瞒住。若是将来东窗事发，也不知父母是否能够原谅她。
但她却忘了，她的爹娘从来不是一般人。
初秋将至时，宫中有新皇子降生，其母还是近期最得宠爱的贵妃娘娘，帝王当即龙颜大悦，要举办满月宴，邀请后妃以及命妇入宫庆祝，并道命妇若想带自家亲属随意。
许是膝下有几个皇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有的事可以暗暗张罗起来了。
丞相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是要入宫送礼庆贺的。
叶挽之则是除了不记事的年纪跟着父母去过一次宫宴，就再也没去过。
一来她身无封赏，不用特意入宫觐见。二来她自己不感兴趣，丞相和夫人也不想带她去。
这样的情况下，包括叶挽之在内，确实谁都没想过，她会倾心一个皇子。
这次却不一样，在宫宴的前几日，丞相和夫人携手过来找了她，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叶挽之心头一震，那一刻她甚至以为她的爹娘看穿了她。
可爹爹说得如此轻松，“咱们女儿还没有入过宫呢，我看我那些同僚都带自家姑娘去过。这次圣上也随口问了一句老夫家中的宝贝女儿是否已经长成妙龄姑娘了，我这才想起来。”
夫人捧着叶挽之的脸，回头道：“夫君你看，咱们女儿这模样多美啊。”
叶挽之柔柔唤道：“爹，娘……”
叶丞相又摆手道：“不过还是要听咱们女儿的想法！女儿，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叶挽之对宫廷不感兴趣，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动。
苏霁此次回宫之后，就很少出宫了。
她每次让丫鬟去打听，六殿下就没有出门的时候。
倾慕对象是个皇子连见面都难，叶挽之思来想去，委婉表达了想去见见世面的意思。
夫人脸色一僵，丞相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大手一挥，让人准备小姐宫宴那日要穿的衣服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叶挽之便在熟悉宴会流程，熟悉宫中礼仪中度过。
包括要穿什么样的衣服，选择什么样的妆面，处处是讲究。
叶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