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
时隔多年,阿宁复又重新想起王朝当初让自己和亲过来的理由。
就是北夷的军队大举进犯边境,抢夺边塞之城的粮食和财物,迫害百姓,中原出兵与其打了一仗。随后两方议和,遣公主和亲……
没想到世事又转回了原点,这次还是一样的理由,继续下去就会是一样的发展。
当初是北夷主动提出三十年不犯中原边境,如今也是他们主动撕毁合约挑起战乱。
那个首领,还是自己的丈夫。
阿宁自然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次她顾不得迂回,顾不得从长计议,径直走进王帐。
呼延赫坐在兽皮王座上,手指插/入发中,显然也是焦头烂额。
他看到阿宁过来毫不意外,对着她勉强一笑,“本汗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的阿宁这么急匆匆来找我呢。”
阿宁上前几步,脑中反应过来,缓缓跪下,“请大汗收回成命。”
呼延赫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钳制着她的双肩,一如往常耐心解释:“阿宁,你知道的,本汗不愿如此。可如今的情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阿宁连忙握住他的手,“大汗,我的心也是向着族人的,你再给我一些时间,阿宁定会想办法解决眼下困境。”
“我能等,我的族人等不了,他们饿死了一大片,这是我的失职!更何况阿宁,你的心始终还是更向着中原。”呼延赫忽而激动起来。
阿宁此时不想跟呼延赫计较这个,她一顿,语气变得强硬:“你作为北夷的首领,便要让北夷再无信誉么?”
“只有你们中原人才会讲究这个。”
阿宁看着呼延赫,沉默了。
平时没遇到事的时候,都说什么夫妻一体。真正需要考验之时,却在不知不觉把彼此分得很开。
她和呼延赫都是这样。
阿宁不再争辩,转身寻了个位子坐下,眼帘微垂,眸中闪着水光。
许久,她抬头看他,“夫君决意如此,阿宁该如何自处呢?”
她总是或娇或嗔,眼里显露精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很少有这样示弱的时候。呼延赫心中一痛,“可阿宁,本汗不仅是你的丈夫,更是千万个族人的大汗。”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必再谈了。
最后,阿宁摇头:“呼延赫,我告诉你,无论何种理由的掠夺,都是错误的。”
中原新皇登基三年,北夷忽生叛乱,呼延可汗亲自带领兵士进犯本朝边境,大肆抢夺粮食和财物,导致边境不宁。
新皇血气正盛,当即派出大军出征,平息叛乱。
两方交战,中原将士保家卫国,勇猛无比,北夷首领却也有勇有谋,很快战事便僵持住了。
所谓的和亲公主,早已被两方遗忘。
有时候葭葭很不明白男人的爱究竟是什么,呼延赫明明清楚在他开战之后阿宁会陷入多么两难,多么可怕的困境中,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最差的情况,中原的和亲公主在战前被拉去祭天的不是没有,还好这些年族人对阿宁仍然十分爱戴,暂时没有人来为难她。
她得到剧情提示,阿宁最终的悲剧就来源于这次的战事,她出走北夷,在两方交战时被误杀。
鉴于此,葭葭想方设法不让她出帐篷,不让她听到有关战事的任何消息,想要避开关键的剧情点。
阿宁沉默着,也很听劝,每日坐在帐篷里若有所思。
却在某一日夜半,她忽然想知道自己种的粮食怎么样了,在葭葭尚未苏醒之时去开垦出来的地里查看。
麦苗长高了一截,且仍然嫩绿,阿宁看到终于开心了一点儿。
她笑了笑,又觉得遗憾:终究还是晚了。
路过的兵士将无法避免的剧情续下去了,阿宁听到中原出了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熟读兵书,擅谋略,打得北夷节节败退。
呼延可汗是他们一族的英雄,却不幸中了那人奸计,负伤后撤。
阿宁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消息。
葭葭醒来急道:“你想去找呼延赫?他都不顾虑你了,你何必担心他?”
阿宁叹道:“可惜人的心有时可以看得很清楚,有时又看不清楚。”
正如此时,她看不清自己的心。她想去找呼延赫,又隐隐觉得,不仅是为了呼延赫。
她还想,去见识一下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大敌当前,和亲来的王妃突然不见了,并带走了随行的侍女及侍卫。
晖宁公主一行人谨慎地出走了,手下人问起,公主确定又不确定地表示,她大概是想趁乱回中原。
这次是北夷先背弃盟约,但凡中原有心,都该接回他们的公主。
于是侍女和侍卫充满希望地,掩护公主离开。
她们骑着马赶路,还是不小心碰上了中原和北夷的小规模打斗现场。
双方都杀红了眼,看到一行北夷服饰的人,中原士兵冲了上来。有的北夷族人认出他们的王妃想要潜逃,也被激起了杀心。
某种程度上,阿宁也还没想清楚自己的立场,就遭到了两方的追杀。
她终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忽然,一个背着画筒的白衣人乱入,推着阿宁躲过了致命一击,不知从何处捡到中原的旗帜使劲挥舞:“尔等胆大妄为!这是中原和亲的晖宁公主,谁敢伤她!”
他看向北夷的队伍:“这亦是你们可汗的纳喇王妃!她教你们播种粮食,带你们寻过冬之所,教你们防治牛羊瘟疫,你们怎敢犯上!”
原本的剧情中,呼延赫与阿宁会因为立场,因为父子争斗,兄弟争夺,战事爆发而互相怀疑,渐渐离心。
修文远成为了男女主感情上的炮灰,推动双方互虐的工具人,死在呼延赫的手下。
葭葭的介入和努力让曲折的情节平顺太多,不知不觉保住了修文远一条命,他居然成为了改变阿宁死亡命运的关键人物。
然而,只是延后了他的盒饭。
修文远喝住了所有人,双腿一软,倒在了阿宁怀里,胸前的鲜血汩汩流出。
这些年来,两人时常见面,修文远一年半载会回来一次,然后把走过的地方画给晖宁公主看。
除去这次特殊情况,他再不走近她三尺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