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
“糟了,他们要往我们这儿过来了。”
院内齐聚的守卫来回踱着步,那领头者目光挪至他们藏身的墙角,程遂安低声对江扶风说着。
而江扶风却见那小猫灵动地扭着胖乎乎的身,俶尔冲至了欲守卫跟前,若无其事地往前处蹦着步。
“原来是猫啊——”那守卫一瞬放松了警惕,又转过身指挥着其余人,“去那边再搜搜。”
江扶风始才缓了口气,接而程遂安趁机找着了守卫背身的盲点,拽着江扶风的衣袖几步逃离了院中。
庭院山石后的亭台,明晰的光绘出一人倚栏的婀娜身影。
又见一团白色的影子窜出,小猫熟稔地从树杈里钻身落了地,跃至阿芜其娅怀里,它歪着脖子在阿芜其娅衣衫上蹭来蹭去,口中喵声连连。
阿芜其娅怔怔地瞧着院中守卫们纷乱的动静,她抬手缓缓顺着猫的白毛,敛目自叹着,“小果,她离开了是么?”
“喵呜。”小猫似是在应着她的话。
“那年我亦是劝着时琢离开京城到百越,至少在百越我能护她周全……现如今,她的女儿同她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而我……不想再让扶风重蹈覆辙了。”
阿芜其娅径自说着,目光悠长,“扶风,莫要怪我逼你做选择……”
瀛洲街头暗巷里,避开了街心往来喧哗,唯有两道贴墙张望的人影。
程遂安正歇着气,眼见着四处并无追兵赶来,他始才转过身对江扶风道:“少主,我们现在回京城么?”
江扶风摇摇头,“京中恐怕有埋伏,我们暂时不回去。”
程遂安皱起了眉,“可是以少主势力,瞒人耳目入城应当很容易才是。”
“你想家了?”江扶风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接而程遂安顿了顿,他揉了揉鼻子,眼神飘忽,“啊…确实,出来这么久了,一路上又危险重重……”
江扶风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警惕之光大放,“你不是程遂安。你究竟是谁?”
只见“程遂安”张扬地撇着嘴角而笑,“江大人是如何察觉的?”
“你太过于着急引我回京城了,所以暴露了你的目的。若是真正的程遂安,他不会这么有意引导我。”江扶风刻意拖延着话,暗自寻着逃跑的出路。
既是有人冒充程遂安带她离开百越囚禁她的范围,那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还有程遂安……现在又身在何处?
伪冒者步步逼近,望着江扶风往后退着的步伐,“既然知道……那眼下江大人的处境,您怕是也再清楚不过了。”
江扶风抓起墙边靠着的铁锹就往伪冒者身上砸,随后她头也不顾地拔腿就跑,拼命奔至人影憧憧的街心。
“救命啊——有人非礼!”江扶风尖声对着商贩们喊着。
却是见得忙着吆喝的商贩们先是纷纷投以奇怪的目光看着江扶风,而他们不为所动,甚至越步上前护着他们摊中物什,亦未有人挺身欲帮江扶风的意思。
江扶风从他们的面上见着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冷漠,还有一些尤为麻木的眼神。
伪冒者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落在她身后,接而他轻声在她耳畔说道:“如今在瀛洲,您可是没有任何一点容身之处呢。”
他蔑笑了一声,对着看热闹一般的一众道:“抱歉,打扰大家时间了。这是我拙荆,她和我闹着玩呢。”
话音方落,江扶风只觉口鼻被捂住,旋即她的手亦被身后的人大力擒住动弹不得。
不多时,江扶风被蒙着眼推搡到一间霉味尤重的屋时,她察觉屋中仍有一人。
“哟。这次他们还抓来了一个女娃娃。”这听起来是个老头的声音,口音听起来与宋无垠有几分贴近。
【宿主,这是瀛洲通判。看来他也是被关起来控制住了,才没能向朝廷上报瀛洲的异常。】沉寂许久的系统出声提醒道。
江扶风抓下缚眼的布条,只见一邋遢不堪的老人倚在墙角处,身前一壶酒、一碟花生,正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剥着花生米。
老人乐呵呵地嘬着酒,但江扶风偏见得他那堆满褶子的笑极为苍凉,那沙哑的嗓音续道:“真没想到,他们竟有一天会对一个女子下手。真是时代变咯。”
江扶风留意到老人话里着重强调的部分,“您口中的‘他们’,是指的谁?”
老人仰面饮着酒,忽将空酒壶一把摔碎于地,睁大的醉眼隐有热泪,“还能是谁?当然是内贼!勾结百越铲除异己的内贼!”
他所指的是瀛洲知府宋无垠么?可既是宋无垠,又何必用得着“他们”来言说?
江扶风联想到阿芜其娅所言京城非是固若金汤,难道京中早有权贵与百越勾结谋划了这一切?而近来并无大动作的睿王……难不成他想联合百越的势力铲除晋王以夺位?
江扶风暗自生惊,心头跳动骤然加速。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人砸吧着嘴,撑着潮湿的地面稍端坐了身,望着江扶风叹了口气,“女娃娃,我本是这瀛洲的通判。多年前我科考高中,被朝廷钦点至此,却没想到……无垠他真是糊涂!糊涂至极!”
老人放声怒斥着,神色尽是悔恨。
江扶风低声补充道:“宋知府把整个瀛洲都卖给了百越。”
老人显得有些颓然,他埋着乱蓬蓬的白发,“他不知从何人那里听说了太平盛世、群民富足的理想,便着了魔一样的寻求法子,这才落入了百越人的阴谋里……你瞧着那外面的瀛洲百姓,可有半点当初我与他至瀛洲时的样子?”
江扶风闻言,忆及此前她在街中无人相助的模样。她有那么一瞬觉着自己误入了非是人间之地,而是面对着一个个不知冷暖的机械。
他忽的笑了起来,却是比之哭声还要难听,“人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人情冷暖成了过身之风,信任早已崩塌……那眼里在乎的啊,只有金钱,铜臭味已经覆满了他们的身,他们还觉得不够。这钱啊,如何才能赚得够呢?”
楚州,阴风怒号间,柳臣身处临时驻扎的军营里,遥望着近来变得汹涌的江面。
他已是从沈故的审讯中得知,前段时日入楚州做生意的瀛洲人里,有着百越的影子。
故他知晓了这敌军的来头,一连十余日皆未出战,任凭百越人几番挑衅出击,他皆巍然不动,死守着连水前这一地界。
柳臣再度眺望着隔着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