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小修)
自江扶风从晋王府晚宴上出了名,扶摇书斋一改从前衰颓,招收了不少学子,甚至是许多官宦世家的女眷。
这其间也有不少柳臣的母亲秦氏助力。秦氏与晋王妃出阁前便是好友,晚宴一事后,秦氏听闻晋王妃对江扶风的嘉许,加之柳臣于其中斡旋,凭着秦氏在京城名门积攒的人脉,学子招收并不成问题。
而对于秦氏明里暗里地向江扶风与柳臣二人表示想要抱孙子一事,柳臣是这般回答的:“纵是我与夫人感情要好,但孩子一事却急不得。大夫说,我这身体还需要多加调养,否则连累孩子一出世便像我这般,便不好了。”
江扶风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她如今虽是习惯了柳臣与她同居一屋,但两人大多时间里,依旧是相敬如宾的。
夜里她在案台处忙于学堂之事时,柳臣还会同她论谈一番,偶有意见不合时,二人也为此争论不休。
以至于府内的丫鬟皆以为他们吵了架,翌日伺候在旁时,皆嚅声谨言。
春去秋来,扶摇书斋已初具规模,与京城中的不少私塾相当。陈词教书之际,也会向平展先生讨教一二,是以时日一长,进步的不仅仅是学堂里的学子。
【宿主,下月京中举行乡试,考虑到扶摇书斋学子并不算多,且重新办学时间不长,此次的任务是参考并入选过五位学子便算完成。】
系统的声音响起,江扶风亦是明白此任务算是系统放宽了要求。
京中乡试的录取者通常有一百二十人左右,翌年可参加春闱。作为京城这般要地,划定的录取人数看似很多,但这天子脚下,本就是读书人兴来之所,竞争尤为激烈。
且据江扶风了解,扶摇书斋这些年来,过乡试者都寥寥无几。最早年间还有着几个挤进春闱,到后来皆各自奔散,人才流失极为严重。
江扶风沉思间,问道:“若是这个任务未能完成,第四个人才信息便不会提供予我了是吗?”
系统很快便答了她的话:【此次任务未能完成的话,进度不变,顺延至下一年的乡试。而届时很有可能第四个人才已被他人挖掘,导致宿主无从下手,这样便错失了奖励了。】
江扶风蹙起眉:“不能奖励顺延至第五个人才信息?”
系统耐心解释道:【宿主,系统提供的人才信息都是根据当前扶摇书斋发展进程来给的,并不是随机的。后续也会出现有的人才宿主难以招揽,或者有的人才身处宿主对立面,这些皆有可能。目前提供给宿主的三位,都是比较容易收归麾下的。】
江扶风听罢槽道:“由易入难……你们这系统还真‘智能’啊。”
初秋未寒,蝉鸣响彻于窗。烛泪悄落的厢房内,江扶风坐于案边,手边翻阅着纸页。
“咦,为何你给程遂安出的试题和其他学子不同?其他学子的试题皆是写先贤名章的道悟之感,你却已是让程遂安写策论了。”彼时江扶风于灯下整理着学子们的课业,问着柳臣。
柳臣瞄了眼她手里的试题,“陈词那套因材施教的教学之法,夫人不是很赞同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夫人却问起我来了?”
“我并非此意。程遂安是个可培养的人才,你有你的教法,自是好的。”江扶风解释着,心里却是想着柳臣当真眼光毒辣,连程遂安这样隐藏人才都能看出来并区别相授。
感叹间,江扶风细瞧了瞧程遂安写的策论,其里的内容却是牛头不对马嘴,是以她狐疑地望着柳臣,“我怎么觉得……他写得,呃,可以说是毫不相通。”
江扶风忍住了想要说出狗屁不通四字的冲动,接而只见柳臣颔首道:“确实,我也觉得。”
“所以我给他准备了好些书目,让他好生看着去。他不是想要保住他纨绔的名头?这几日就让他以逃课为由在家好好看书,看完了再来学堂。”柳臣挑眉望着江扶风,眸底的异样情绪一闪而过。
“还是你想得周到。”江扶风不禁为柳臣的煞费苦心动容,不愧是担起落败时学堂教书的平展先生,对付起学生来自有一套。
柳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卷上潦草的程遂安之名,“程家毕竟从前功高,程遂安这样费劲掩饰自己,可见程家也并非毫无参党之心。但现在人人的目光皆在性格作风与侯爷如出一辙的程如宁身上,也无人在意他这个嫡长子。”
“既是如此,将来若是到了缺人所用之时,那程如宁有没有可能继承侯爷的衣钵?”江扶风没由来的发出此问,即使她知晓程家有着程遂安,如何也轮不到程如宁一位女子来当。
可越是时代不容许如此,江扶风越想去打破这个界限。
柳臣对她此问有些意外,“可能性极小。先不论程遂安身为嫡长子,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者,哪怕程侯爷只有程如宁一个嫡女,袭位之人也不可能是程如宁。届时,程侯爷需从他程氏宗亲里挑选一位男子袭位。”
江扶风听罢陷入了思索,柳臣见她心事重重,又再续道:“我朝至今未有女子为官,所以哪怕程如宁再优秀,武力谋略再了得,她都没法披甲上阵,封狼居胥。”
“程家的人,只是把程如宁当作程遂安的挡箭牌吧?她受到的赞赏越多,关注越多,人们就不会留意到程遂安。而朝堂之上,那些手握重权的人,也不会在意程如宁有多么优秀。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身为女子的程如宁本就掀不起浪。”
江扶风越是言说,便越为程如宁感到悲哀。如此这样别于其他女子的鲜活之人,却注定一生被压在权斗束缚下,不得张开羽翼翔于浩瀚。
柳臣掌灯趋近,为江扶风案台上添着火,语声缓缓地抚慰着她:“夫人曾经说,这世上男女皆可是人才,男子可入学听教,女子也应当可授之学问。数月前京城女子入学者屈指可数,可如今学堂里的女子不在少数。万物循矩,却自有变化,一是天意,二是人为。说不定将来某一日,程如宁自有她的造诣而破前路呢?”
江扶风叹了口气,未再多言。她回身望着一旁的柳臣,顺手将案边的外衫披在了他身上,“夜里凉,你也早些休息吧。这几日我见大夫频频来府上,你的药从早至晚也没断过,连秦夫人都问了我好些次你的病况。”
“不碍事。我这身体就是这样,每到天变之时,就禁受不住冷热。”柳臣笑着拢了拢外衫,那皮肤如常般无几多血色,略显瘦削的身骨让江扶风看得不免觉着心疼。
偏偏这段时日里,他比以往都要勤于书斋之事。这里面多多少少是有着她的缘由。